景燃亭地處南昶與東梔交界兩山崖之下,那裏的風景格外美,每至黃昏,落日餘輝如同一朵紅蓮盛放在天邊,那如火的紅似要將這人世燃盡。
這天的景燃亭並不平靜,晴空萬裏卻仍透著血色。陌斜倚在一棵家槐樹上,透著卵狀的葉子,遠望這一切。
兩隊人馬彎彎延延於路旁站立,人雖多,卻靜的出奇,如此戒備森嚴,保護的應該就是亭子中的那人吧。陌凝神靜氣,如同獵豹捕食一般等待著最佳的時機。
不久另一對人馬緩緩行來,陌麵無表情得看了一眼領隊人手中的旗子,眼中頓時凝起寒冰。朝陽透過雲朵俯瞰,旗子隨風舞動,上麵赫然印著南昶二字。陌平靜的麵容第一次起了波瀾,南昶……陌閉上雙眼,極力的抑製著內心的情緒,再睜眼時,已恢複了之前的從容。馬匹嗅著青草,等待著他的主人。
兩隊人馬在距景燃亭不遠處交彙。為首之人隻著一身白袍,未見任何裝飾。在亭中等候的人放下酒杯起身相迎,一身淺黃色華服顯示著他的尊貴地位,東梔太子。明黃色是帝王之色,而這淺黃色是太子的象征。陌斜倚著的身子微正,看來猜的沒錯,那人便是傅陵洵。
陌握緊了手中的劍,如同飛鳥一般,幾個輕躍便落在了景燃亭斜上處的山崖,在眾人還未有任何反應之時,一道寒光已映上了傅陵洵的脖頸……
這是沈殊第一次來這景燃亭,記得父親是不喜歡自己出遠門的,少有的幾次出遊都是瞞著父親的,記得最清的一次就是和澄淵一起下江南。
這麼快就到了,沈殊沒有絲毫的欣喜。他打量著從亭中迎來的傅陵洵,一身淺黃綢衣穿在他身上顯得貴而不驕,如同傳聞中一樣寬仁溫和的臉龐讓人如沐春風。與此同時,傅陵洵也在觀察著他,見沈殊縱身下馬,傅陵洵加快了步子迎上來者,正欲開口,卻經身後之人一拉,似乎想起了什麼,隨後朗聲道:久仰南昶榮王大名,幸會幸會!
沈殊也停下了步子,淺笑答道:“傅兄的名號才是如雷貫耳!”
“哪裏哪裏……”傅陵洵一聽沈殊如此親切地稱呼自己,便將出發前劉太傅的叮囑拋到了九霄於外,“沈兄可讓陵洵好等那,當罰酒三杯!”
“自然……”沈殊正欲隨傅陵洵走進亭子,隻見一道寒光極輕極快的滑向後者的脖子。沈殊未曾猶豫,左手推開傅陵洵,右手伸向寒光。隻聽“叮——”的一聲,傅陵洵聞聲回頭,見沈殊食指與中指之間赫然夾著一把長劍,而劍柄則握於一黑衣人手中。黑衣人卻並未繼續出招,愣在原地。沈殊也未再動手,盯住黑衣人麵紗不曾遮住的眼睛。
他?怎麼會在這裏……
好熟悉,這樣一雙眼神……
“抓刺客!——”侍衛們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思緒。沈殊彈開了對方欲抽回的劍,看著黑衣人在不斷圍上來的侍衛中廝殺。忽然拔出了侍從身上的劍,躍入人群。“少爺!”沈殊的貼身書童葉尋見此情景大喊出聲。而沈殊並未理會,“叮——”二人兩劍相抵,一黑一白於刀劍中對峙。“嗖——”黑衣人的身子猛然一跌,一支短箭實實在在地從背後射入了他的左肩。沈殊望向聲音傳來之處——不遠處的山崖,躲在樹後的是什麼人,沈殊凝視著樹旁隱約露出的半張弓弩,和隨風飄起的一角黑衣……黑衣人不再猶豫,隻想盡快離開。出手也越發狠烈,速度卻慢了下來。沈殊不再出手,靜靜地看著黑衣人殺出重圍奪路而去,背在身後的雙手緩緩地朝暗處之人作了一個“跟上去”的手勢,然後靜立在原地。
“沈兄還好吧?”傅陵洵走到正在沉思的沈殊麵前,輕聲問道。而後者卻未有反應。“少爺少爺!”葉尋拉住沈殊的衣袖,焦急地叫道。
“……啊,沒事。”沈殊回過神來,“傅兄可好?”
“我很好,”傅陵洵摸了摸腦袋,“多謝沈兄救命之恩!”
“不必客氣。”沈殊淺笑,“我們還是盡快出發吧。”
“恩,是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