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啟,雙木林,啟發的啟。以前,我都是如此介紹自己的。
幼時,我曾問父親為何給我起名叫林啟。
那時父親沒回答。緘默許久後,在我身邊默默的點起了一支煙。
我知道,除卻應酬需要,父親一向不喜抽煙。但若是他在我和母親弟弟麵前抽煙,一定是心中有所憂思。
那時我雖年幼,但還是讀懂了父親臉上盡量壓製的悲痛。可我實在不解,我的名字為何讓父親深感悲愴。
之後我問過母親同樣的問題。那時母親本在為我熨燙第二日要去參加姨母婚禮的禮服。聽到我的問題後,母親突然像被叫了木頭人,就那樣呆住了,連我衣服被熨焦了都未曾反應過來。
那天,母親同我說,希望我一生,能思啟而發。我心智素來早熟,自然知道母親同我講的並非真的。可我也從未再問過。因為母親所言,我從來都是必聽的,她一直都是我最敬重的人。
後來,弟弟林承問我:
“哥,你叫林啟,我叫林承。是不是起承轉合的意思啊?”
那時候我看著他的撲扇的大眼睛,實在想不出別的言語。隻好點點頭說道:
“是這樣的。”
是這樣的,我便也如此說服了我自己。
我高二那年,我去新生報到處去接新入學的林承。
九月,晚夏初秋。天氣最是燥熱。林承打電話告訴我:他就站在門口等我。
當我走過去的時候,我第一眼看到的,卻不是林承。
遠遠的,我便看到她了。
她就那樣站在那,白衣紅裙。獨身一人,孑孑而立。雙手極自然的垂放在肩兩側。我可以一眼就看到她與生俱來的自信和飛揚的喜悅。
僅那一眼,我就好似被她勾走了一般。
我從未見過那般好看的雙眼。眨眼時,是霧蒙蒙;可一眼看去,卻又澄澈見底。也不知是太陽光的原由,還是她天生如此。瞳孔的顏色非黑也非棕,而是悅目極了的褐瞳。
她梳著不高的馬尾,碎齊劉海。風從她身後吹過,頭發被吹的不安分的在她額前飄動。她眉若遠黛,輪廓分明,五官大一分則誇張,小一分則過於碧玉。恰到好處的像個精致的洋娃娃。
與母親的端莊秀麗不同,她像是大漠上的一顆紅色薔薇,帶著刺。驕傲且肆意。你不敢接近她,怕被她紮傷。總想著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可這泱泱黃沙,灼灼烈日,僅這一株鮮紅,怎教人避開眼?
她好像發現我在看她了。
我看她嘴角上揚,好像在衝著誰笑。我是第一次感到緊張,那一刻心跳的聲音,我好像都能聽得到。
那天,樹葉掉落在我身邊的聲音,我都聽得到。桂花飄過的香,我都聞得到。
我躲開了她灼灼的目光,眼神慌亂的四下亂看,這才發現林承竟然就在她身後。
我竟絲毫沒有注意到他。
我繞過了她,餘光裏看到她還在衝著前麵微笑。
我不經想,是哪一個,得到了她這般的注目?
我驚訝於那刻間我內心的想法。
走過去後,我極不自然的拍了拍林承的肩膀。便起身離開了。
其實我本想回頭再看一眼的。
可我,竟然不敢。
我怕回頭後,看到她若是真的盯著別人在笑可如何是好?
那天是2016年9月1日。校園裏的桂花初開。
我素不喜歡聞香,尤其是桂花這般濃鬱的香。
可自那年後,我便年年遣人在校內和酒店園區裏栽種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