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年前,南荒白猿族叛亂,懷淵上仙在大戰中負了傷流落凡塵連綿群山之中。
他在懸崖下隱約醒來,瞧見平日裏飄在山頭下的雲彩懸在高空之中,方才知曉自己如今是落在凡間。
至於是哪一處凡間,他自然是不曉得。
他隻覺著身上一陣一陣撕心裂骨的疼。軀體雖已成仙可保他不死,但身上所受之刀傷幾乎將他劈做兩半,鮮血泉水一般順坡湧入一旁的山澗之中,三裏河水盡數飄紅。
讓他這般躺著任憑傷口幾日後自行愈合,他倒是不怕。他隻怕愈合之前這幅樣子被人看到,會把無辜的人嚇死。
這麼昏昏醒醒的躺著才過了半日,再一次醒來時,他瞧見一個背著竹簍的小姑娘正蹲在他身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身上可怖的傷口。
小姑娘見他醒來,鬆了口氣笑了笑,“原來還沒死。既然沒死就再忍一忍,如此重的傷都沒死,你會有後福的。”
若說懷淵上仙這一生經曆的最難受亦最難忘的事,那便是重傷之時被一個小姑娘拖著行了幾十裏山路,身子磨得如同要碎掉了一般。
終於小姑娘拖著他到了她居住的竹屋,那個院前屋後曬滿了藥草,簡陋的甚至搖搖欲墜的小屋便是她的家。
原本休息一段時日便能複原的傷口被她用心的敷上草藥,即便他幾次三番被她弄的痛到汗流浹背麵色蒼白,他也從未說過要她不要管他的話。
隻因她擔心的看著他,為他擦汗換藥的樣子無比真誠,讓他覺得她是真的為他擔心。
千百年來獨自一人住在樂遊山,他早已忘記世間的溫情是何種感覺。是她令他一一記起,讓他心中埋下感情的種子。
“你是如何傷成這樣的,傷你的人又是誰?是你的仇家麼?”
過了幾日他的傷勢漸漸好轉,她便趁著他醒著之時詢問他關於他的事。
“你不願說也無妨,可你總得告訴我你家在何處,你傷快好了,我得送你回家吧。”
聽到回家二字他晃了晃神。
樂遊山算是他家,可他孑然一身,身在何處對他來說無所謂。
“我無家可歸,也無親人。”他垂著眼說。比起一個人在樂遊山,他覺著在她身邊倒更有趣些。
“若姑娘不介意,可否讓在下多住幾日?”
她為難的捏著袖子說:“可我隻有這一間屋子,男女授受不親。既然你傷已痊愈還是快些離開的好。”
懷淵上仙無言以對。
第二日他的傷便惡化了。
傷口化膿高燒不退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慘烈異常。
看她跑前跑後緊張忙活了一整日,他心想即便在凡間動用了法術會遭到反噬,但這幻術使得還真是值了。
又這般過了五日,第六日時他一覺醒來,看見床前懸著個小童子
小童子見他醒來客客氣氣的拜了拜,“吾乃星羅元君座下仙侍,聽聞上仙流落此處,主人特讓小仙前來給仙尊帶個話。”
“主人問您,如今天帝差了人要尋您,您回是不回?”
他自然是不想回,但若讓人知道他傷愈之後還賴在凡間不走,怕是會有麻煩。
他歎了口氣,“回。”
向她辭行時,她的表情有些詫異。但做的飯菜比平日裏豐盛許多,還送了他一包剛從山林裏摘的新鮮果子。
她握著筷子笑了笑,“日後為人處世可要小心些,再受了傷可沒我這般好心的大夫救你了。”
“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永生難忘,即便赴湯蹈火,在下也定會報答姑娘的恩情。”
她擺了擺手,“赴湯蹈火就不必了,我本是大夫,救人性命乃是我的本職,談不上恩情不恩情的。”
他一臉嚴肅正經,“赴湯蹈火還是以身相許,二選其一。你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