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瑾的記憶在這兩年中變得模糊,一日一日重複的刻苦練劍,時間在她眼中似乎不再流走,而是停在了她曾許諾的那一日。
如她承諾中說的那般,她會好好活著,用心的活著。
自入了北海派以來,雖說玉真上仙是她的師父,可這兩年來她卻從未見過玉真上仙一麵,傳授她劍式心法的均是瑤碧師姐。
“師姐。”她打坐完畢,偷偷睜開眼睛小聲喚了瑤碧一聲。
見瑤碧隻是閉著眼打坐,未理她亦未製止,便接著問:“我渡劫成仙之前,能見到師父一麵麼?”
瑤碧皺了皺眉依然未睜眼,“多思無益。專心練功,待你成仙師父自會見你。”
“成不成得尚且兩說,萬一我死在雷劫中,那豈不是連師父最後一麵都見不到麼……”她滿是遺憾的歎了口氣。
當年年紀小,又逢國破家亡之時,她隻顧自己滿心哀傷,卻忘了謝過師父再造之恩。
這份恩情至少要在死前說出口才好,來世不知還能否碰上他,即便真能有緣碰上了,他是個神仙,必然還是如今的模樣,可來世她卻會將這一切都忘記。
她還不想將師父的模樣忘記,倘若死前能看他一眼,輪回路上她必然時時念想著,來世說不定還能將他認出。
瑤碧終於睜開眼,“你若抱著萬一的想法,那便趁早離開北海派放棄修道,除去名籍之時,你倒是能見到師父一麵。”
流瑾趕忙閉眼打坐,不敢再言。
近日玉真上仙正閉關中,這兩年來瑤碧總借送茶的契機向他轉述流瑾的近況。
自北海派創立之始瑤碧仙君便追隨玉真上仙左右,他心中所想即便不說她也是能明白一二。
在這北海派中無人能比他更疼愛流瑾師妹,可自打流瑾師妹進北海派以來,他卻從未露麵,但又時時刻刻交代她好好照顧流瑾師妹。
“師父。”
瑤碧將端著的茶盤放在大門緊閉的璿璣殿之外,想了想又在茶壺上蓋上一塊白巾。
“流瑾師妹五日後將渡劫成仙,屆時將授命她為琉璃劍掌劍仙人,不知師父可否出席?”
如她意料之中的,殿中寂靜無聲。
她歎了口氣,“熱茶我放在門口了,您記得趁熱喝。”
正當她轉身準備離去之時,夜色中晦暗的殿門上浮出金光點點,如螢火一般勾勒出一個字。
可。
若對凡人來說成親是成家立業關乎一生的一件大事的話,那對於修煉之人來說,渡劫便是關乎生死成敗的大事。
成,便名傳千古萬年長生,敗,則墮入魔道灰飛煙滅。
不知活了這八百多年,她自個兒渡不了劫升不了仙,隻能混個小仙官做做。
當年她不白師姐成仙之時她還不在,隻聽旁人說當時天雷滾滾落下,一場雷劫渡過之後長生殿外的鳳凰花林子都被燒焦大半,其威力之強大著實令人咋舌。
錯過了如此精彩的場麵她自是不甘心,是以四百年前她不道師弟渡劫之時,她便借著天雷荒火烤了把栗子,順便近距離觀察的很是仔細。
那場雷劫之後她不道師弟足足臥床了五個多月,日日令她端茶送水忙前忙後的照料,現如今不道師弟後背上還留有狂雷傷過留下的可怖疤痕,她自是記得不能再清楚。
盡管見識過了雷劫的威力,再在流瑾的記憶之中見到流瑾渡劫的場景之時,她還是感到了深深的震撼,那慘烈的場麵令她膽寒心驚。
即便在很久之後想起還會拍著胸口默念三遍:還好我不用渡劫還好我不用渡劫還好我不用渡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