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種事情不知這八百多年來可沒少做,自是頗有心得。
須知請教二字,‘請’乃是個主動發起的動作,至於被請之人教不教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璿璣殿中隻有一盞燈火燃在書案前,而書案之後卻又兩人並肩而坐。
“已是亥時三刻,你該回去了吧?”玉真上仙翻著經卷瞅了她一眼。
“才亥時啊?師父您不是說多讀些書可提升我的悟性麼,這《佛法九章》徒兒還沒看完一半呢。”流瑾忍住打哈欠的感覺,瞪大眼睛說。
那劍閣太過安靜又不得有燭光,她若回去也隻能就著琉璃劍的神光發呆,指不定還會回想起當年燕國滅國的場景,那定要徹夜輾轉煎熬了。
“師父,您說我若要複國,是不是該讀些《治國之要》、《帝王記》之類?”
他頓了頓道:“帝王之家亦有慈悲。萬物之始不過一個善字,若你能善用之,治國之道自通。”
又過了半個時辰。
他揉了揉有些疲累的眼睛,“已是子時,快些回劍閣吧。”
扭頭看她時,隻見她正正趴在那據說能提升她悟性的《佛法九章》上,睡的昏天黑地口水直流。
終究還是個不足雙十的孩子。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起身去將偏殿收拾出來。
玉真仙人自打出世以來便生活在天界之中,後又跟隨為人耿直的映虛上神學法,自是不知這世間險惡人心叵測,更是不知這世上有一個詞語叫做得寸進尺,亦不知這世上有一句話叫做蹬鼻子上臉。
自打善良的玉真上仙容她在璿璣殿過了一夜後,她便將那偏殿當成了自個兒臥室。留在璿璣殿讀書入夜之時便自發的睡在偏殿,在劍閣待煩了之時便偷偷跑到偏殿來。
玉真上仙本就甚少過問門中之事,對她的惡行更是欲言止了又止。這一日她正在偏殿之中讀書,瑤碧師姐端著茶盤進來,那看著她的眼神似是忍著笑意。
“流瑾師妹,你也喝些茶,總看書眼睛不累麼?”
她連忙放下書卷接過瑤碧手中的茶盤,請她坐下。
“師姐,你送茶隻送師父的份便好,我渴了自然去師父那討茶喝,何必麻煩了你。”
“你就不怕麻煩了師父?”瑤碧拍了拍她的腦袋。
“聽說你近日都宿在這偏殿之中,自古以來這璿璣殿旁人都甚少進入,掌劍仙人能常常進來已是萬幸,你居然還住在此地。師父不說可不是默許,千萬別惹他生氣了。”
“璿璣殿中過於冷清,師父一人住在此處多無聊啊,我日日陪著他讀書是怕他無聊,怎麼就惹他生氣了?”她端著茶杯說的頭頭是道。
瑤碧想了想,竟也無話可說。
這些年來她日日上璿璣殿來送茶,亦是為了讓師父一日之中能同旁人說上幾句話,不至太過無聊。
畢竟長生仙道之中,若生活一成不變波瀾不驚,這不老不死之身便成了仙人難以擺脫的桎梏。
春去秋來,待流瑾讀過的書擺滿了書櫃,璿璣殿外的楓林也盡染寒霜,瞧著另有一番風姿。
玉真上仙平日裏除了看書跟修行,隻有到處遊曆收集古劍這一個愛好,可偏偏自打琉璃劍收入劍閣後,世間便再未有一把古劍出世,這幾年來,他便長居璿璣殿中甚少出入。
是以,當玉真上仙突然跟十七位掌劍仙人說,他將出門遠行時,就連日日照顧他的瑤碧師姐都愣了一下。
被點名同去的流瑾更是一臉的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