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琛最是在乎他自己的切身利益,再多的偏心維護,此刻對上沈馥所,就好似冬雪遇見夏陽,消融極快,周芸與他多年夫妻,又何嚐不知此事,這會兒連忙低聲吩咐疊翠道:“快回院子裏仔細搜檢,倘若尋到那串珠子,便立刻丟掉。”
疊翠低聲答應,偷摸著從後頭離開,廳中靜謐,沈琛仍在猶豫糾結,沈鬱緊張的手心濡濕,沈馥卻半點不著急,不緊不慢捧盞品茶,等待著沈琛做出她希望的那個決定,軟玉鬆亭芳主三人,相顧無言,軟玉更是糾結不已,片刻之後,沈琛才下定決心,緩緩開口:“搜吧,這事兒你們都別插手,我親自帶人搜查。”
他這也是怕藏珠院跟正院互相陷害,才做出的決定,倒也難得公正,沈馥有些譏諷的想到,周芸沈鬱低聲稱是,也就跟著沈馥一同坐在廳中等待結果,至於圓融,也被沈琛呼喚護衛帶走重新關起來。
“姐姐好手段。”
等到沈琛走後,廳中就開始劍撥弩張,沈鬱到底年紀還,沈馥這樣做法無異於直接抹黑她閨譽,在心心念念惦記著攀高枝的沈鬱看來,當然是難以忍受的事情,登時就開口譏諷,周芸輕輕捏過她手指,示意她稍稍收斂,畢竟,沈馥如今背後的勢力,足以讓沈琛動搖。
沈馥聽她這樣譏諷,也不回嘴,隻不緊不慢撇著茶湯,悠哉悠哉好不愜意,手指反複揉過承裝湯婆子的布袋,緩緩開口道:“軟玉,去看看你嫡親妹子吧,也問問,你究竟還算不算她這個正院丫鬟的姐姐,這事兒我不插手,你自己去問個清清楚楚,聽見沒有?”
軟玉頗為猶豫,她自幼跟溫香親近,又是家中老大,溫香是被她養大的也不為過,從在家開始,她就開始照顧溫香,進入沈家以後,她的月錢大都存下來補貼家用,有多餘的,也都是給溫香買胭脂水粉,就算是條狗,養這麼多年,也會不舍得,更何況,溫香是她的嫡親妹子。
她眉頭緊皺,幾乎咬破自己下唇,終究還是走到溫香身邊蹲下身子,她出聲有些滯澀,卻仍舊堅定而溫柔:“溫香,你告訴阿姐,你剛才的話,是不是真心的?你實話實,阿姐不會為難你的。”
溫香此刻滿心慌張,軟玉問話剛剛入耳,就惹得她淚流滿麵,哭花妝容,邊擦拭眼淚邊哭道:“咱們是親姊妹,我怎麼會舍得,可是、可是阿姐,我真的好怕,我沒有去找圓融,也不是我潑髒水給大姑娘,你不要這樣想我,我對你真的沒有那種想法,你幫幫我,好不好?”
兩個人到底還是親生姊妹,溫香又握著軟玉的手苦苦哀求,軟玉不忍閉眼,這次卻沒向沈馥求助,而是自己握上溫香雙手,溫聲安撫:“阿姐會幫你的,你別哭,阿姐信你,先把眼淚擦擦,咱們等阿郎給結論,再,好不好?”
溫香有些無助,她深知,藏珠院裏能救她的,隻有沈馥一人而已,然而此刻看來,沈馥似乎已經對自己這個姐姐放棄,那又有誰可以救她?她格外無助,朦朧淚眼巡過四周,最後落在沈鬱身上,握著軟玉的手驟然收緊,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哽咽發聲:“阿姐,我求求你,同二姑娘幾句話。”
這道請求來的猝不及防又毫無道理,卻因是溫香哭著出,令軟玉毫無拒絕的理由,她支離破碎的泣聲充盈在話語裏,軟玉的手一點點收緊,她知道的,倘若自己應下所謂的幾句話,幾近於背叛藏珠院,可一邊是親生姊妹溫香,一邊是她願以性命相守的姑娘,這要她如何取舍?在這個瞬間,莫大而難言的悲傷瞬間將她擊垮,沈馥並非不知,但這一生,有些事,終究不是她應當插手的。
“孽障!”
正在軟玉溫香兩姊妹哭成淚人時,沈琛滿麵盈怒而來,一聲怒斥驚散兩人。軟玉更是擔心正院陷害,導致沈琛對沈馥下手,下意識就撲到沈馥麵前,打算替沈馥擋住沈琛,然而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與之相反的,是沈鬱的痛呼,以及周芸難以置信的驚呼,軟玉有些迷茫的睜眼,轉頭去看,卻見沈琛手中死死攥著那串圓融常用的念珠,一下下拍在沈鬱臉上,口中不住嗬斥:“你真是有辱我沈家門風,還讓溫香是你姐姐?這念珠是在你屋外,護花鈴裏頭找出來的,混賬東西,你還有什麼好!”
那串珠子隨著沈琛責罵的落幕也被他摔在地上,嘩啦散開,溫香不敢相信的癱坐在地上,這可算木已成舟,她就算沒做過這樁缺德事,也得做過了,當下又想到情郎與她白首之約,越發傷心,不由得掩麵而泣,越發傷心,她不哭還好,這麼哭出聲,就惹得沈琛將注意力轉移到她身上,登時更加惱怒:“賤婢!你還有臉哭,下作東西,蠱惑主子撩撥外男,栽贓陷害,好在你姑娘心性純良,未曾失卻童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