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珠姐姐,老夫人惦記你,怎麼還沒帶泉哥兒過去,讓我來看看,呀,鹿肉。”
來人正是點絳,她還沒換衣裳,仍舊奪目,這會兒幾個人都酒興正酣,藺赦眼尾浮紅,眼若爛星,更添風流韻味,此刻火光映麵,手執酒盞,擾亂點絳心湖,惹得她粉麵含春,好似也飲酒一般,又羞又嬌,不住暗送秋波,偏偏藺赦心如磐石,不為所動,沈馥又生怕點絳做出什麼出格的事,連忙起身,又吩咐軟玉去取來酸梅湯,漱口醒酒後才開口道:“這兩位如今也是泉哥兒教書先生,我招待時有些忘時,這便去正院,莫要讓祖母久等,如何?”
話音剛落,沈老夫人身邊的重巒便提燈而出,攜寧,周芸母女乃至沈琛,魚貫而出,沈馥臉色微變,霎時間就想通透一切,這哪裏是來找她的,分明就是沈老夫人拗不過點絳,要把人送到藺赦身邊!
這會兒外頭稀疏落雪,軟玉自撐傘,藺赦宋衿帶來的廝也不忘伺候自家主子,藺赦對這群人視若無睹,宋衿卻不得不起身行禮:“見過姑父,沈老夫人,藏珠費心招待,這才耽誤時間,還望沈老夫人莫要見怪。”
沈老夫人當年就有心把自己的外甥女攜寧嫁給自己的兒子沈琛,偏偏宋行雲下嫁,宋家霸道,攜寧為自己兒子不嫁反被詬病不知廉恥,因而她對宋衿自然也沒什麼好感,隻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對宋衿主動問候,她也隻垂眼,裝作年邁未曾聽見,沈琛對自己這個乘龍快婿卻頗為喜歡,視線掃過鹿肉越發欣喜,深感沈馥會拉攏人心,開口道:“你與九皇子皆是貴客,藏珠費心照顧也是應該,這也是許久不見她,這才刻意來找。”
他這番話安撫沈馥,宋衿深知絕非如此簡單,宋家和睦,他雖未見過後宅罅隙,卻也知曉來者不善,索性開口,替沈馥趕人:“姑父的是,家父也時常惦記藏珠,決意年後商討婚期,這才讓我時常來訪,其中深意,想來姑父格外清楚。”
沈鬱因臉上傷勢本不願見人,若非聽聞藺赦宋衿二人來訪這才出門,因此又被沈老夫人訓斥不,偏偏這個時候宋衿又當著她麵言明婚事,便格外誅心,她藏在麵紗下的嘴唇死死咬緊,看著挺身而出維護沈馥的宋衿,眼裏滿是不甘。
藺赦手指反複摩挲杯壁,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實際上他的注意力全在沈馥身上,卻不動聲色,而另一邊的點絳則因此更加癡迷,渾然忘記眼前人是那位容華郡主惦記之人,眼巴巴湊過去就想給藺赦斟酒:“九皇子……”
她媚眼如絲,藺赦不為所動,甚至直接避開她遞過來的酒杯,麵色冷凝,沈琛看著這副情景不由心中惱怒:點絳這個沒什麼眼力見的混賬東西,皇子那也是能隨意親近的人嗎?真是要害死沈家眾人!
“沈大人,為何回回你後宅不寧,都能讓本皇子遇見?古人言,修身,齊家,治國,平下,敢問沈大人,家不齊,何以治國?難不成沈大人處理朝政時,也是這樣一團亂麻嗎,倘或沈家缺個賢內助,想來父皇會很樂意為沈大人換一個。”
藺赦輕飄開口,語調慵懶,他遍身玄色衣裳,腰間也墜黑玉,此刻麵色冷冷,平添威嚴,打壓點絳不算,還將鋒芒徑直指向周芸,周芸心頭惶恐,深知以藺赦的本事,想要換掉她並非難事,登時便開口維護道:“藏珠本也是好心,泉哥兒畢竟是咱們府中唯一男孩兒,多花心思是應該的,倒是點絳,快快回來,你母親出身書香世家,你可莫要給她丟人。”
攜寧聞言,目噙水色,端得嬌弱可憐,偏又上前拉扯點絳,口中道:“還不快回來,家人固然龍章鳳姿,你有心傾慕,怎可耍孩兒脾氣,快快回來,你比不上你藏珠姐姐,莫要這般。”
沈馥含笑看這兩人表演,神情恬淡,雪又大起來,她有些冷,抬手稍微緊緊大氅,指尖撥弄著湯婆子上的流蘇,嗬出口白氣,點絳卻不依不饒,掙開攜寧摟著沈馥胳膊撒嬌:“藏珠姐姐,你快幫幫我,母親總是將我當做孩,我好委屈。”
“那便委屈著,攜寧姑姑為人溫婉純良,知書達禮,若非你不是孩,這般冒犯皇家,可是要治罪的,九皇子不計較,也是看你年紀,不忍心,還不快快謝過九皇子?”
未曾想,沈馥開口便是教育,臉上表情更不似作偽,手指輕戳點絳額頭,滿臉疼愛,看的攜寧等人納罕不已,但點絳卻因此更加不甘,又要開口,沈馥卻轉頭看著沈琛,含笑道:“父親,莊子上送來的消息,我也有所耳聞,是不是齊姨娘懷的是男胎?泉哥兒可算要有兄弟做伴,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