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選秀諸事(1 / 2)

轉眼間,就到沈馥入宮選秀的日子,是選秀倒也不太準確,宮中早有花鳥使來過沈家看麵相,問八字,沈家是官家,自然與民間女子采選不同,沈馥以禮聘入宮,無須同那些民間良家子同行,至於原先走沈家道路的點絳,自然也是禮聘,隻是禮聘挑的都是官家中美名遠播的女子,點絳憑的隻是江南那點名聲,自然比不得沈馥如今。

但沈馥禮聘規矩頗重,啟明初現,蘇姑姑就打發鬆亭芳主來伺候沈馥梳洗妝點,一方麵是沈馥背後有宋家,明麵上又是沈家嫡女,更何況沈家藏珠的名頭,早早就在京中傳開,所以宮中來人自然也非同可,蘇姑姑不敢怠慢,親自上手幫沈馥畫眉點唇,沈馥卻仍舊犯困,冬日裏頭,她格外貪睡,被蘇姑姑折騰著迷糊洗過臉,才算清醒。

“姑娘,您身份不同,入宮後,不與那些良家子同住,宮中已經給您安排好宮室,同九皇子生母,淑妃娘娘住在一起,陛下也有旨意,過些日子就安排您進尚儀局,做個司樂,熬到明年年後就可出宮的。”

要沈琛為讓沈馥好生選秀,也著實下血本,眉黛給的是螺子黛,好像是今年宮裏賞下來的東西,周芸都沒來得及用。粉除卻京中琢雲堂出的珍珠粉,還特地給露華百英粉用以養顏,胭脂相對就普通些,卻也是沈家闔府上下的丫鬟忙碌幾日采下的花露才得一罐的花露胭脂,經由蘇姑姑手,登時就用那些皓曜鮮芳的物什將沈馥打扮的脂香粉豔,銅鏡模糊,沈馥看不清鏡中麵容,也就不覺得有什麼,倒是平日裏咋咋呼呼的鬆亭,如今見沈馥如此,呐聲斂氣,好似呼氣大些,自己的姑娘都要因為被俗世沾染,回庭去。

“禮聘的衣裳也是宮裏送來的物件,還有那些首飾,姑娘待會兒都得戴上,芳主,你穩重,去將那些衣裳拿來,鬆亭,你過來搭把手,我替姑娘挽發。”

一番折騰下來,沈馥才算收拾齊整,她如今是未婚女子,梳不得實心的發髻,自然也就少許多形式,但蘇姑姑手巧,竟替她挽個淩雲髻的樣式,卻用的是鬟的法子,整個人驟然貴氣不少,頗有宮中貴人氣象,至於那身禮聘的衣裳,沈馥也不知是宮中特地吩咐還是如何,用的竟是上好蜀錦,紋繡繁複不,布料更是花紋葳蕤,不該是沈家這種官家配得上的東西。

等到諸事收拾妥當,禮聘的車馬也已經到沈家門口,如今沈家命婦也就沈老夫人,老人家因此也起的早,同沈琛兩母子都穿著朝服,立在正門候著宮中來人,來接沈馥的仍舊是白魚,他出身宮闈局,這些年又頗得上心,按這等要緊差事派他來也沒錯,但偏偏蘇姑姑看見,那對隻畫成新月的眉就緊緊皺起:“不是派淑妃娘娘身邊的河清來麼,怎麼是你?”

白魚明擺著也不敢得罪這位蘇姑姑,隻滿臉賠笑,視線落在沈馥身上,暗中讚歎這位姑娘越發貌美,又收回心神,意開口:“這也是皇後娘娘的意思,淑妃不常在宮中,沈家這位娘子嬌貴,須得有長輩同住照顧才好。”

蘇姑姑的心下自然不太痛快,她是宮中老人,對那些陳年舊事自然清楚,但如今木已成舟,也隻能隨著沈馥入宮往薑後那裏去。

車幔搖搖,沈馥柔荑平穩搭在膝頭,她曉得白魚是薑後心腹,本該去淑妃宮裏的自己怎麼也輪不到白魚來接,想來是宮中有事,但她卻不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已,她如今擔心的,隻是在前幾日已經入府的攜寧,點絳久久不歸,沈琛再怎麼也扛不住沈老夫人施壓,隻能納攜寧為妾。

沈家大部分人都揣測點絳生死,隻有沈馥清楚,點絳已經死在攜寧手下,想到這裏,她不由得稍挑布簾,回首向沈家望去,口中喃喃:“此事,遲早要大白於下。”

車馬帶著女郎踏進宮城,空被撕裂裁剪成四方,漢白玉的台階在少女的記憶裏曾沁透美人血、胭脂淚,她再乘轎,跨過這些血淚,去與母儀下的女子,隔世相見,那頂蓮青轎子搖晃著抬進坤寧宮,熟悉的荼蕪香氣透過前世記憶飄蕩,沈馥被蘇姑姑攙扶下轎,環視四周,看著這座她前世曾居住過,被荼蕪香沁進每塊磚頭的宮宇,麵上無悲無喜,蘇姑姑卻擔心沈馥,一麵扶著她跨過門檻,行進正殿,一麵低聲道:“皇後娘娘雖然同姑娘你有些上一代的恩怨,但也不至於公然同陛下作對,姑娘安心即可。”

沈馥輕聲答應,跟在白魚身後走進內裏,熟悉的陳設並不能引起她的興趣,她目不斜視,隻規規矩矩,嫻熟而標準的下跪,向那端坐皇後叩拜行禮:“臣女見過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秋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