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想著過幾天找一個合適的時間安排一個安靜的地方,趁著沈浩軒在北京出差的這幾天大家一起吃頓飯聚聚。
在她計劃好之前接到了沈浩軒的通知,不是吃飯不是喝茶,是去KTV唱歌。工作的這些年她去唱歌的次數並不多,大部分時候一局應酬結束以後都醉得差不多了,就算有第二局也是下一個酒吧繼續喝酒,很少會有人組織去唱歌。
她知道沈浩軒這麼安排是故意的,刻意的按照大學時代那樣的方式來,連同對她的稱呼也故意不變,那一聲三嫂是他們往日的同學情誼,也是她和顧逸寧的那段時過境遷的懵懂愛情。
她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又去了一個投資商的應酬飯局,終於在8點鍾提前離席趕到了沈浩軒發給她的地方。
一直走到金碧輝煌的門口,楚晗仍然覺得不真實。她跟顧逸寧和沈浩軒都太久沒有相處過了,大家都不再是青春年少,這麼多年的分別造成的生疏,他們對她當年不告而別的埋怨,都實實在在地存在著。
倘若她不來,也不過是往日同窗的情分徹底的付之東流,又有什麼關係呢。畢竟這七年來,她早已當一切都不存在了的。可是她畢竟還是來了。
她在服務生帶領下推門進來的時候顧逸寧和沈浩軒兩人挨著坐在沙發上,湊在一起盯著手機屏幕不知道在看什麼,包間裏沒有音樂聲,沒有說話聲。安靜得她仿佛能聽到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的聲音。
暗紫色的沙發上點綴著亮晶晶的裝飾,一點都不像他們學校附近的那個小KTV。裝飾品不像、風格不像、服務員不像、點歌台不像,連同她自己都不再是當初的模樣。
她剛結束工作過來,身上還穿著早上出門時候那一身黑色套裙。要不是手裏拎著一個包,跟這兒的服務生倒是挺像。
他們兩個同時抬頭看她,那兩個人都穿著淺色的T恤,鬆鬆垮垮套在身上,搭著休閑的短褲,像剛打籃球洗完澡的時候。似乎一切都變了,唯有他們兩個被封存在那段時光裏,不曾老去未曾變過。
“幫忙拿幾瓶水過來。”她交代完身後的服務生才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生怕驚醒了青春的那一場夢、以及舊時光裏的故人。
“小晗,你是不是剛工作完直接過來的?”她不知道怎麼開口,心下黯然的時候顧逸寧溫柔地問她,好似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過漫長的分離,隻是一眨眼、一轉身的瞬間。
“三嫂,你在京城這日子過得果然不錯啊。這麼早就喝過了,怪不得當初拋下我們北上呢。”她一坐下來沈浩軒就聞到了她身上的酒味。雖然不算很濃烈,但是他就是存心叫她下不來台,他對她不辭而別的責怪勢必要得到一個說法才會釋懷。
“恩,我已經吃過飯了,你們吃過了嗎?”楚晗如坐針氈。
“吃過了。”顧逸寧這個本該生氣的人從他們重逢以來從來沒有任何責怪她的意思。
寒暄兩句之後氣氛再一次陷入清冷,誰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您要的水到了。”服務員的到來終於打破了尷尬的沉默。
“麻煩再來三打啤酒。”沈浩軒接過服務員拿進來的水又吩咐道。
“你點那麼多酒待會兒你自己喝。”顧逸寧看著沈浩軒說道。
“這麼多年沒見三嫂了,這些年欠下的今天要一次性補回來。”沈浩軒看著她似笑非笑地說。
楚晗沒理他,自顧自擰開幾瓶水,分別放到三個人麵前。自己先拿了一瓶喝著,每次喝點兒酒之後她就感覺格外口渴,不吃東西沒關係,但是一定要喝很多水,或許究酒精也就這樣被稀釋掉了,腦子好歹還是要保持清醒的。
“三嫂,都說了要喝酒的,你還喝什麼水啊?”沈浩軒作勢要拿走她手裏的礦泉水瓶。
“老六,小晗應該是渴了,你別瞎說了。”顧逸寧跟以前一樣細致體貼,這份體貼讓楚晗覺得有點兒煩,還不如直接像沈浩軒那樣責備她,她反倒覺得自在點兒。
七年前不辭而別的人是她,再怎麼粉飾太平,已經發生的事情是不會改變的。這件事一天沒有說開,他們之間的嫌隙就一天不能消除。
不管當時究竟是誰對誰錯,她都不能否認是自己先行離開,拋棄了那段過往,她也曾想要認真地說一句“對不起。”她曾經怨他怪他,想要把自己的難過加諸於他的身上,讓他感同身受。七年過去了,她才明白當時的自己有多傻。這世上原本就沒有任何事情是能夠感同身受的,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把本該自己承擔的事情強行推給他,殘忍而且無理。他的難過除了讓她內疚,沒有任何實質性的作用。
“小晗,七年前是我的錯,我沒能保護好你。以後我會在你身邊一直陪著你的。”顧逸寧望著楚晗,眼眸裏閃過愧疚、心疼和自責。
“老三,你能不能有點兒出息,當年不辭而別的人是她,不是你。”沈浩軒聽到顧逸寧的話埋在心裏已久的怨恨一觸即發。
“老六,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當時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
“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那你告訴我,讓我也聽一聽。到底有什麼理由,能叫她一聲不吭的就拋下大家一走了之。楚晗,你就算不拿我們當朋友,那老三呢,你們兩個四年的感情呢,也什麼都不算嗎?”
楚晗感覺自己腦子疼,太陽穴那裏突突地跳躍著。一團亂麻,事情該從何說起,到底是誰對誰錯呢,她錯了嗎?絲毫理不出頭緒,陷入了萬難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