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有些植物,則是通過類似跟人做交易而完成繁衍。比如你們吃的糧食,那些作物提供很多種子供你們食用,為的是你們能留下一部分種子將來繼續播種下去。這樣那些作物就能永遠存在世間。葵花也屬於這一類,它們犧牲一部分種子完了成整個物種的延續,所以葵花在妖族中的特殊含義——就是犧牲。”
薛鳶聽見陸葵繼續講述起來。
薛鳶不知道為何,陸葵會將這些沉重的話題牽扯出來。她注意到陸葵提到葵花的時候,幾乎是以一種憐惜的神情來描述。她希望陸葵不要繼續這麼奇怪下去,她有一種莫名不詳的預感。
“我隻是一個不該停留在人界的魂魄而已,必需去往我應該去的地方了,冥界,抑或往生輪回。而你不一樣,你是一個完整的人,可以自由享受生活。我應該,也心甘情願的成全你們。”
“不,你別這麼說。”薛鳶突然意識到了陸葵想要表達的意思,“比起我,更能夠跟他在一起的是小葵你啊……你為他付出了那麼多……為他癡守那麼久……”
陸葵搖了搖頭。
“如果說一開始,我的確對他心生愛慕之情——我們算得上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可作為魂靈飄蕩在塵世那麼久,見得太多、聽得太多,漸漸地也就什麼都淡化了……”陸葵注視著遠方,雙目變得深沉起來。“在沒有見過他之前,我幾乎每天都在腦海中回憶他的樣貌,生怕那一天跟他再見麵,會認不出他……可真正相見之後,我突然發現自己的那番執著早已經淡化……”
陸葵回轉過頭來,真誠的注視著薛鳶的眼睛。
“那時候對他心生愛慕,也不過是少女時期無知懵懂的憧憬……如今的我早就不是那個時候的小葵了。”陸葵突然微笑著對薛鳶說道,“這種感覺你應該明白吧,就好像小時候你一直憧憬一個好看的布娃娃,卻總也沒能得到,所以你就一直憧憬著……長大了你總算有錢可以自己買到,卻發現那個布娃娃,早就不適合你了……”
“我不要聽你說這些,我不要……”薛鳶哭了起來,“我跟他真的不適合,你才是值得跟他在一起的……再說我的父母,肯定更希望將我托付給一個普通人,過上平常但是快樂的日子。而他……顯然並不適合……”薛鳶終於說出了自己辛酸的痛楚,忍不住越發哭的傷心了。
“別傻了小鳶!”陸葵突然站了起來,果斷的說,“做父母的,肯定更希望自己的子女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我相信他們不會因為茗哥的身世背景之類的原因而拒絕你們在一起的。你太多時候,都太過憂慮,太過膽小。如果你能敞開心扉,大膽一點,我相信你所憂慮的都不足為道。”
“不……我不要聽你說這些!”薛鳶哭著重複道,她緊拉著陸葵的衣襟不肯放手,“我不要你做出犧牲,我不配,也不值得你這麼做。”
“別說傻話了!沒有什麼配不配,更沒有什麼值不值得。你便是另外一個我,我也是另外一個你,我很願意讓你幸福,你要替我好好生活,照顧好他。”
薛鳶隻是搖頭,“我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你要走,我好害怕。我寧願選擇放棄跟他在一起,求求你不要這樣……”
“我逃不過我的宿命,雖然我現在有了一個不完整的肉體,能做很多事,但我畢竟是不完整的,我不能久留在這世間。重入輪回,重新開始了才是我的宿命。小鳶,記住我的話,不要害怕!”她堅決的說,掰開了薛鳶拉住自己衣襟的手指。
薛鳶感覺到自己抵抗不過陸葵的力量,她隻好一遍遍苦苦祈求著。
“小葵,你別走,不要走……”
她猛地感覺到手裏空了。緊接著,陸葵似乎是被一陣風帶走了,一瞬間的功夫消失不見。
“小葵!”薛鳶大聲叫喊起來。
薛鳶站在那裏,任由山崗上的風吹動著。她的眼淚止不住還在往下流,熱淚很快就被冷風吹的冰冷,然後順著臉頰往下淌。她知道,陸葵最終還是執著的走了,自己沒有挽留住。她覺得自己太沒用,挽留不住她,一想到如果自己早點退出,或許就不用她付出那麼大犧牲,薛鳶就覺得心底一陣深深的內疚。
小葵孤獨守候了那麼久,到頭來卻是一場空,什麼都沒有得到。都是自己的錯!薛鳶悲哀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