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成帶著肖瀾一路直奔風景區,對這裏,付成表現出輕車熟路。肖瀾沒見付成開導航,有些奇怪地問道:“你好像對這裏很熟悉?”
“是啊,當時的綁架案我也是參與者之一。”付成淡然解釋道,隨即提起舊事,說,“肖瀾,你還記得十年前你開車撞人的事情嗎?”
“……”
肖瀾呼吸一滯,偏頭看向窗外。他當然記得,當時出事之後,他連下車的力氣都沒有,隻敢坐在駕駛室發愣直到警察來處理。現在想起來,肖瀾都心有餘悸。他隱隱歎了口氣,臉色一苦,盡是愧疚,說:“這是我做的最大的一件錯事。我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了,和一群人飆車圖刺激,最後卻傷害了無辜的人。到現在我都還記得,出事之後我的腿一直在抖,也不敢下車……”
“你撞死的人,是我的未婚妻。”說話間,付成抓緊了方向盤,聲音卻平靜地像是念新聞一般。
聞言,肖瀾霎時怔愣,心如戰鼓暴錘,千言萬語衝到嘴邊,他最終隻能小聲地說一聲:“對不起。”
付成隨即冷笑一聲,他說:“你知道嗎?那個時候你的媽媽肖愛,拚命用輿論把你塑造成一個乖巧懂事,卻又頗為可憐的留守兒童。還雇傭了一大堆網絡推手說明你的年幼無知。幾句‘他還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不是故意的’這樣的話,硬生生地將受害者和罪魁禍首的立場倒置。”
肖瀾沉默著,他那個時候都已經做好了殺人償命的準備,可是判決沒有如期而至,甚至到最後他連一天牢獄都沒有待過,連警察的“審問”都是在家裏做的。肖瀾知道自己殺了人,卻沒法主動承認自己的罪行,他很恐懼,哪怕此前年幼的肖瀾在心裏打定了主意: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可是,活著的希望和逃脫製裁的僥幸卻更具有誘惑力。年幼的肖瀾收起了那顆大義凜然的心,也打散了自己以命抵命的準備。他乖巧地按照媽媽準備的劇本背著台詞應對警察,又學會了在法庭上痛哭流涕來應對法官,最終一切也像劇本一樣,迎來了屬於他的判決:釋放。
回想過去,肖瀾突然覺得胸口萬分壓抑,他把窗戶調下來一些,寒冷的山風吹了進來,肖瀾打了個激靈。這麼多年,他隻在夜深人靜亦或是看到類似的車禍消息時才會偶然想起那個被自己撞死的女孩。肖瀾的年齡越更大了,他也越更明白媽媽當時所做的一切意味著什麼,可是他仍舊像當時那個年幼的自己,沒有真正承認自己的罪行。
“你要送我去監獄的話,我會自首。”
肖瀾的聲音更小了,但是他聽得到自己做出的這個決定,付成同樣也聽到了。隻聽得肖瀾繼續說,“我知道,這樣彌補不了你什麼。要說我這麼多年一直都抱有愧疚,我自己也不信。可是最近,我真的明白了,每個人都必須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無論逃避了多久,還是自己失憶了多久,發生過的事情,自然有人幫你記得,也自然會有還債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