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到她的是一名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略帶稚氣的一張麵孔,卻有著與這個年齡不符的俊美。一雙劍眉斜飛入鬢,俊美的眸子似夜空下的兩潭湖水,泛著幽暗深沉的光芒,高挺的鼻梁下,兩片薄唇勾勒出一個完美的形狀。少年麵容俊美無雙,卻並不會因為這過分的俊美而有絲毫的陰柔之感。
少年一襲竹青色衣衫,袖口衣領處用銀絲金線繡上了華美的紋路,卻絲毫不顯浮誇,漆黑墨發以一頂精致玉冠綰在頭頂,幹淨而美好,仿若從畫中飄然而出的謫仙,無意識的舉手投足之間,都是自成一股天然風流。
饒是正心急如焚,見到這謫仙般的男子,紀芙茵也禁不住呆了一呆,心中忽然生出一絲異樣的,道不清的感覺。這好一個出塵少年,光憑這樣貌看來,來日必定不凡,可……
紀芙茵的心中浮起一層疑惑,這般出眾的男子自己在前世並未見過,今世又為何會相遇?自己方才那一閃而過的異樣感又是什麼,莫非……同這男子的相遇,會不會像是那鳳凰印記有了變化一般,都是在預示著這一世她的命運會有所轉折?
見撞到了人,顧含謙麵帶歉意,拱手作揖,“衝撞到了姑娘,在下實是抱歉。”
“無礙,公子以後走路時記得多看兩眼。”紀芙茵微微皺眉,將思緒從胡思亂想中掙脫,示意落玉用帕子將那已經爛了的梅子包起來,瞪了那絕色少年一眼。
這是在指責自己走路不長眼?顧含謙抱歉地笑笑,目光掃過那已經皮開肉綻的梅子,頓時咦了一聲,“姑娘,吃這果子,可要當心。”
“這不就是顆梅子麼?”紀芙茵裝作不知情,一雙澄澈清亮的眼睛看向他。
正對上那雙泛著粼粼波光的眸子,顧含謙隻覺得這世間所有的顏色都一並失去了,目光所及之處,隻剩這雙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似是這天地間至純至淨的兩塊寶石。
還未開口,便又聽到這雙眼眸的主人催促道:“還請公子告知,這果子怎麼就吃不得了?”
指指那梅子已經露出來的果核,他淺笑道:“這不是平時吃的普通梅子,這叫蛇梅果,味道長相都跟一般的梅子沒什麼兩樣,區別就在這果核上。”
見她看的吃力,顧含謙笑笑,拈起那顆梅子,揩掉果核上殘存的果肉,果核最中間一道蜿蜒的深痕便露了出來,裏麵隱隱泛著暗紅。
“看,普通梅子,果核這一處應當是平滑的。”
“那公子的意思是,這果子有毒?”紀芙茵眨眨眼睛,刨根問底。
“這個麼,單獨吃這一樣是沒毒的,可若是吃這果子前後兩三個時辰內,飲過葡萄酒的話,這果子可就變成致命的毒了。”打量著那果子,他有些疑惑,“我也隻是碰巧翻過幾本醫書,識得這果子。這蛇梅果一般隻生長在百年以上的墳頭上,平日裏就算識得它的人,也極少會采來吃的。姑娘你怎麼會有這果子?”
“有人擔它來賣,大概是家仆買錯了。”紀芙茵又追問下去,“請問公子,若是不小心誤食了這蛇梅果,又碰巧喝了葡萄酒,那人會怎樣?”
“先是吐血,之後昏迷不醒,再然後便是全身器官漸漸衰竭,直到死亡。”
他的話像是一道電光在眼前劃過,將她心中的迷惑瞬間解開。紀芙茵在心中冷笑幾聲,目光中迸射出一道怨憤的幽光,大夫人,當真是好狠毒的算計!
“多謝公子出言提醒。”衝他匆匆做了個道謝的姿勢,紀芙茵轉身,徑直向玉器店走去。
落玉悄聲問道:“小姐,我們不去醫館了麼?”
“不必去了。”紀芙茵目光低斂,剛剛那俊美公子所說的症狀,正是母親從“病倒”直到去世時的症狀。這果子又驗不出毒性,難怪當日爹爹懷疑母親中毒,卻驗不出分毫……
見那主仆二人轉身離去,顧含謙似乎有些不舍,“姑娘,姑娘——”
他正打算追上去,問問那生了一雙如星辰般璀璨眼眸的姑娘是哪家小姐,身後一名滿臉疤痕的猙獰男子卻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身後,在過路人異樣的目光中,麵目猙獰的男人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