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國大慶十一年冬,晨光微醒,臨安城中禮部尚書府宅後院,慕家三小姐閨房中,彌漫著一股濃鬱的藥味。
房間的窗戶是關上的,守了一夜的婢女知晚終究是熬不住困意,坐在床邊睡了過去,紅撲撲的臉蛋上滿是擔憂。
光線有些昏暗,借著偷偷潛入的微薄光亮,可窺床榻之上那位少女的容顏。
眉若柳,眼瞼閉起不見瞳色,睫毛卻是卷翹輕舞,瓊鼻挺巧,櫻唇小巧,一頭烏黑的墨發披散在腦後,襯托少女的姿容更是冰肌玉骨。
這是一張無可挑剔的臉,隻是這張臉卻麵白如紙,唇上更是無血色,仿佛隨時都會就此離去。
這是慕家三小姐慕玲瓏,三日前,臨安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而慕玲瓏,卻在庭院中賞雪的時候,腳下一滑跌入了剛結冰的潭水中。
雖得下人及時救起,卻是染了風寒高熱不退,至今已然三日,依舊昏迷不醒。
外麵的下人開始起來準備今日的事宜,動靜大了起來,床上的少女那過分平靜的臉上卻是忽然變得痛苦,小小的眉頭蹙起,仿佛墜入了無邊的噩夢中。
她可見,金鑾殿上,帝王高坐,百官列位,她卻被迫跪在地上,頭觸地,直挺不起身子。
“臣告慕家三女慕玲瓏,其罪有三。”
“其一,以姿色禍人,致使諸位殿下不和,手足相殘。”
“其二,唆使其父慕庭圳參與謀逆,使朝廷上下,動蕩不安。”
“其三,罪名揭曉後刺殺徐太師,使其至今昏迷不醒,有性命之憂。”
“以上三條罪狀,句句屬實,證據確鑿,罪不可恕,還請皇上定奪!”
“其罪當誅,傳朕令,將其收押牢房,明日同其父一同斬首示眾。”
“至於慕家上下一百二十二口,黥奴麵,發配邊關,永世不得入京。”
“外嫁之女不屬慕家之人,可免罪!”
偌大的朝廷之上,人人心頭有熱血,唯獨她在那一刻,嚐到了冰寒刺骨的滋味。
夜半牢房中,身著囚服滿身鞭痕的慕玲瓏,將自己的身體縮在一堆茅草中,傷口依舊在出血,引得高熱,渾身卻冷的顫抖。
外麵有誰的腳步聲在靠近,她抬頭,就見到了那張自己恨之入骨的臉。
“莫涼安,你夠狠!”她聽見自己含血的喉嚨中擠出了這六個字,字字如刀,紮心刮肉。
“慕玲瓏,你怪不得我的,要怪,隻能怪你身份剛好卻不是我心頭所愛。”外麵的男子,於昏暗的牢房中依舊眉目清朗,長身玉立,當得一句君子如玉。
可就是這樣一個外表溫雅人人稱讚的五殿下,將她慕玲瓏,將她整個慕家玩弄在手,利用完後,棄之如敝。
“嗬嗬嗬,好一個心頭所愛,莫涼安,等我死後。代我問一句,我那親愛的姐姐慕玲若,麵對爹爹的死不瞑目,麵對慕家上下的詛咒,可還能睡的安穩。”
眼前的男子莫涼安,她十四歲那年初見他,從此便認定了他,為了他那勢必奪得的皇位,她不惜手染鮮血,甚至搭上了整個慕家。
結果呢,她視自己為毒婦,視慕家為心頭患,將她推上了金鑾殿上,更推上了斷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