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防居住的小院在整個宅院的最北側,占地並不是最大,但是卻十分精致,花園、回廊、池塘、假山……等等一應俱全。向裏走的路上,每隔一段距離都有一個仆役打著燈籠照亮,見到司馬懿和曹操過來就躬身行禮,言談舉止表現得無可挑剔。典韋是個粗漢子,隻顧著甩開膀子跟在曹操身後,對眼前的這一切並不覺得有什麼稀奇,曹操和夏侯淵卻在心裏暗自稱讚不已。
“司馬家不愧是千年世家,就連普通的仆役也如此精通禮儀,讓老夫欽佩不已啊!”來到司馬防居住的小院門口的時候,曹操停住腳步感歎起來。
其實司馬家來到河內郡僅僅隻有百餘年的時光,曹操所謂的‘千年世家’其實是在給司馬氏臉上貼金罷了。
司馬懿躬身道:“曹使君謬讚了,寒家簡陋,隻因曹使君的到來才蓬蓽生輝啊!曹使君,請!”
“仲達,請!”曹操知道司馬懿不可能走在自己前麵,於是率先邁步向裏走去。
司馬懿又請夏侯淵和典韋先進去,自己走在最後麵進了院子。
司馬防早已在小客廳的門前等著了,見到曹操進來並未上前迎接,而是拱手道:“孟德,許久不見,別來無恙乎?”
司馬防擔任京兆尹的時候,和曹操的父親曹嵩有些交情,因此算是曹操的長輩,故而直呼曹操的表字孟德。
曹操走到司馬防身前,恭敬地拱手道:“小侄一切安好,深夜倉促來訪,打擾之處還請司馬叔父見諒!”
“無妨!無妨啊!”司馬防笑著扶起曹操,向下打量了一番,歎道:“數年不見,孟德竟然已經成了一方大員。隻可惜巨高(曹操之父曹嵩字巨高)兄見不到了。五年前老夫和巨高兄在長安分別的時候,老夫邀請巨高兄來河內盤桓一段日子,巨高兄欣然答允,沒想到卻……唉!”
司馬防說到最後臉色悲傷,眼中也一片晶瑩濕潤,趕緊抬袖擦了擦眼睛。
曹操聽得司馬防提起慘死的曹嵩,不禁也悲從心來,隻覺得鼻頭一酸,一滴眼淚差點就掉了下來。
司馬防歉然道:“人老了就喜歡懷舊,卻讓孟德想起了傷心事,此乃老夫之過也!孟德,請入內說話。”
曹操強笑道:“司馬叔父言重了,叔父把先父記在心上,小侄感激不盡還來不及,豈會有絲毫不滿之處?在小侄心目中司馬叔父一直都是值得尊敬的長輩,還請叔父把小侄當做自家子侄一樣對待才好!”
“嗬嗬……”司馬防撚須笑道:“孟德既然如此說,老夫就托大稱呼你一聲賢侄了。”
“正該如此!”曹操躬身再次行禮:“小侄曹孟德,見過叔父大人!”
“孟德快快請起!”司馬防一把扶起曹操,又詢問了夏侯淵和典韋的身份姓名,分別把二人誇讚了幾句,拉著曹操向客廳內走去。
曹操回過頭吩咐道:“妙才,你跟吾進去陪叔父和仲達說說話,典韋,你在此等候。”
二人答應一聲,夏侯淵跟在司馬懿後麵進了客廳,典韋站在客廳門口,目光警惕地四處張望著。
小客廳內的裝飾十分簡樸,但是曹操卻一眼就看出房內的家具都是上等黃花梨木和名貴的檀木製成,單單把這些家具拿去賣了就足以讓五口之家一輩子衣食無憂了。夏侯淵被牆上掛著的幾幅字畫所吸引,仔細一看其中一副的落款卻嚇了一跳,原來這幅字畫赫然是精通書畫的文皇帝禦筆親書。本朝的諸多皇帝之中,漢文帝劉桓文學修養最高,遺留下來的書畫也有不少,但是屢經戰亂之後很多都已經遺失,司馬懿家中竟然有這麼一副保持良好的文皇帝禦筆書畫,而且還擺放在小客廳中讓人觀看,可見司馬家族的底蘊是如何深厚。
司馬懿見夏侯淵的目光一直盯著那幅字畫,於是湊過去小聲問道:“夏侯將軍也喜歡字畫?”
夏侯淵點頭道:“不錯,在下最喜歡收集字畫書籍,沒想到竟然能在貴府看到文皇帝的禦筆,真是不虛此行啊!”
“夏侯將軍竟然文武雙全,真是讓人欽佩啊!”司馬懿誇讚了一句,接著臉色遺憾地搖頭道:“隻可惜這幅字畫乃是安皇帝(漢安帝劉祜,東漢第六位皇帝)當年賜給先祖的,否則就送給將軍了。”
司馬懿的高祖父司馬鈞在漢安帝時期做過征西將軍,很是受到漢安帝的信任和器重,也就是司馬鈞把司馬家族遷到了河內郡,在此之前司馬家族一直居住在殷商舊都城朝歌。
“司馬先生言重了!”夏侯淵趕緊搖頭道:“此乃司馬家族的傳世之寶,在下隻是欣賞仰慕罷了,並無半點非分之想啊!”
司馬懿笑道:“夏侯將軍既然如此喜歡書畫,回頭吾挑選幾幅送給將軍,還望將軍賞臉收下。”
“這個……”夏侯淵猶豫了下,笑道:“那就多謝仲達了!仲達,你也別如此客氣,直呼吾之表字妙才即可。”
“恭敬不如從命!妙才兄,請落座!”
“多謝仲達!敢問仲達,這幅畫氣勢逼人,落款也有些古怪,不知是何人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