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續看著空空如也的大堂,忽然無聲的笑了起來,天子和群臣的不斷試探讓他煩不勝煩,於是準備借著婚事的機會展示一下自己的強硬。原本以為會掀起一番波瀾,沒想到對方出了個‘豬隊友’張京,為了避免袁紹試圖推舉劉虞為帝的事情宣之於眾,楊彪不得不站出來喝止了張京,一句‘此事就此作罷如何’看似是在說張京,其實是和公孫續不動聲色達成了一種妥協——
隻要你公孫續不把袁紹試圖廢立的事情當朝宣揚,讓天子和朝廷失了體麵,我楊彪就會在某個時候還你這個人情。
公孫續嗬斥王之謙,強硬地宣示婚期不改的時候,楊彪隻是和群臣一起駁斥公孫續,並未和對方發生劇烈的衝突,未嚐沒有一絲‘還人情’的意思——其實楊彪和朱儁等人都很清楚,他們根本沒有製約公孫續的有效手段,因此指責一番就好,絕對不能真的逼迫公孫續,若是對方直接翻臉效仿董卓都萬事皆休了。
現在公孫續徹底徹底確認了一件事,朝廷沒有足夠的力量之前根本不敢和自己翻臉,隻會盡量維持一種表麵上的平和,隻要他不昏了頭做出太過分的事情,這種平和應該會維持很長的一段時間。這是他最想看到的形勢,隻要天子不打兵權的主意,不耽誤自己征討天下的大計,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商量。
公孫續笑著笑著忽然發現身後不對勁,急忙回頭一看,隻見一群大臣都在大門處冷冷的看著自己。他頓時有些尷尬,剛才有些得意忘形了,竟然沒察覺到他們去而複返。
“公孫子民!”楊彪怒喝一聲,氣勢洶洶走上前來,看那架勢似乎想對公孫續飽以老拳。
公孫續訕訕道:“太尉大人有何指教?”
楊彪在三步開外停住腳步,沉聲喝道:“長安那邊發生了何事?”
公孫續心頭暗笑,看來剛才天子和群臣都被自己氣暈了頭,竟然疏忽了自己所說的‘去長安迎親’這句話,直到現在才反應過來。他神色淡然道:“剛得到的消息,數日前征西將軍攻取了長安,西涼軍損失慘重,郭汜死在亂軍之中,李傕帶著少許兵馬倉皇逃走。”
楊彪再是老成持重,聽了這話也瞠目結舌。
其他人回過神來,頓時議論紛紛。
“馬騰奪取了長安?這怎麼可能?”
“馬騰才三四萬人,豈能攻下十幾萬西涼大軍把守的長安?郭李二賊窮凶極惡,馬騰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啊!”
“沒錯,咱們離開長安才幾天?而且一點風聲都沒聽到啊!”
公孫續淡然看著眾臣,並未開口辯解。
眾臣議論了一陣,逐漸安靜下來,他們隻是因為震驚才發出疑問,其實心裏已經信了大半,公孫續不可能傻到在這等大事上撒謊,想必長安那邊已經快有消息傳過來了。他們又哪裏知道,正是因為公孫續和馬騰同時封鎖消息,此事才被隱瞞了這麼多天。
楊彪做個手勢,身後徹底安靜下來,他惱怒的問道:“如此大事,剛才朝會的時候為何隱瞞不報?”
公孫續苦笑道:“太尉這麼說冤枉某了,某剛提了個頭,陛下就諸位同僚都走了,某和誰去說?某之所以沒有離去,就是想求見陛下稟報此事,不料還沒進去諸位同僚就回來了。”
眾臣麵麵相覷,公孫續這話顯然是托詞,奈何之前確實是他們自己忽略了對方話中透露的‘長安迎親’這幾個字,現在想要就此事和公孫續爭論顯然不占理,因此就連張京和王之謙等人都隻是心裏痛罵公孫續,卻沒有站出來大加指責。
楊彪十分惱怒,吹胡子瞪眼盯著公孫續,最後幽幽歎了口氣,什麼話都沒說。他心裏十分失望,都城收複是何等大事,公孫續卻故意拖延稟報,實在是太過分了!
朱儁上前兩步,沉著臉道:“大將軍,茲事體大,現在就去向陛下稟報吧!”
公孫續點點頭道:“大司農所言極是,吾等這就去求見陛下。”
天子回到後院,氣哼哼的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心裏把公孫續罵的狗血淋頭。
梁甫隨侍在天子身後,目光憐憫的看著對方,這位陛下是個有些懦弱的好人,太平年間必定是一個仁君,然而現在大漢朝需要的不是仁君,而是強悍的武力!隻可惜先帝留下的攤子太爛了,天子手頭要錢沒錢,要人沒人,換了光武帝來也無計可施啊!將來如果公孫將軍取而代之,自己一定要央求钜子向公孫將軍求情,爭取保住天子全家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