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總是按著不同的方式表現自己,彼此了解也僅僅通過另一個人做了什麼,沒有做什麼。經由行為判斷感情,雖時常產生錯誤,但幾千萬年進化而來的這種能力無疑在保證了人類在不同時代都能很好的在這顆星球上生存。

人們是很難真正了解另一個人的。如果彼此間什麼都不,什麼都不做,或者隻一部分,隻做另一部分,那麼你的行為便代表了你的一部分想法,人們積累對這些行為的理解,從而形成對你的評價。

但僅僅這樣又是不完全的,人類並不能完全掌握自己的行動,一些微的肌肉運動,悄悄溜出意識管轄的抽搐,一個不經意的眼球轉動,常常傳達著比事先決定好的行為更準確的信息。

這也就是為什麼撒謊總是耗費精力又得不償失。關於撒謊,弗利有自己的定義。如果別人問一件事,故意把事情成與事實不符和的樣子便是撒謊;而隱瞞真相的一部分,或者未告知他人一件事,這不能算撒謊,至少兩者截然不同。

母親病重的消息從一開始弗利就打算隱瞞,對於弗利來告訴母親她身患人類目前尚不能治愈的疾病和不告知並沒有區別,事實已經發生。對母親來不論是良性還是惡性都應當安心接受治療,改善生活規律,兩者沒有任何不同。他私自決定什麼也不,僅僅告知手術成功,需要接受一到兩年的延續治療。

父親從來沒有質疑過弗利,他認為弗利沒有必要在這件事情上撒謊,父親不僅老實甚至有些淡漠,年輕時候家裏都是母親做主,父親隻是工作賺錢,弗利幾乎看不到父母一起出門旅行,也聽不到父母的爭吵。

母親病重後,父親並沒有在日常生活上做特別的改變,一日三餐照顧妥帖,除此之外便是自己在院子裏讀報紙,那些報紙仿佛永遠讀不完一樣。

“你告訴我,我的報告在哪?為什麼我找不到。”

“報告都在我這裏,你要看什麼。”

“我不相信你的,我覺得運氣沒有這麼好。快告訴我,我是不是快死了。”

“完全沒有這回事,媽媽,你太喜歡亂想了。”

“弗利,你從不謊,不可以在這件事情上隱瞞我。”

“我沒有謊,事實就是醫生你好的不得了,不過就是手術而已,根本不需要擔心,是你自己太擔心了。”

經過每日不斷想象這樣的場景,弗利養成了對這類提問條件反射式的回答。一開始母親隻是偶爾提起這樣的問題,並且總能被自己服,相信自己沒事。到後來伴隨著無止盡的失眠和食欲降低,母親的懷疑越來越重,這種懷疑成了堅定不移的信念——一定是病情非常嚴重所以弗利故意隱瞞。

也許那段時間就是艾菲婭消失的時間,因為母親的病情弗利整日渾渾噩噩,竟然沒有注意到艾菲婭已經很久沒有在咖啡店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