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累的擠不出一絲多餘的力氣瞎想,許諾慢慢轉頭,看到了剛剛緊緊握著自己手的男人,隻是現在,他站到窗邊去了。
所有人都走了,房間安靜了下來,隻有許諾在呼吸罩裏低低的呼吸聲在回響著,她伸手去扒掉呼吸罩,病床旁的儀器立馬滴滴響了起來。
梁慕宸回頭,放在褲子口袋裏的手握了握,他皺眉,邁著修長的腿走近,把呼吸罩重新給小人兒帶上。
“不用說話,我問你什麼,你眨眼就肯定,不眨眼就否定。”他聲音緩緩的,已經沒了昨天在醫院喝住許諾的暴怒,平靜下來,反倒讓許諾心裏更不是滋味。
她沒有眨眼,再次想把呼吸罩取下來,梁慕宸按住她柔軟的小手,皺著眉,像是看著最心愛的寶物,“有沒有不適感?”
沒有,她睜著清澈的瞳孔盯著梁慕宸俊逸的五官,呼吸一起一伏,發著聲響。
“餓嗎?”
許諾搖頭,抬著蒼白的臉看著梁慕宸,看著他忽然之間冒出來的胡渣,和他褶皺的西裝。
他很愛幹淨,近乎潔癖,從來不允許自己的著裝有半點瑕疵。
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嗎?
許諾呼吸急促了些,檢測心率的機器跳躍幅度顯示著她的異常。
“洛呢?”她握住梁慕宸的手,在他手心輕輕劃出洛琪的名字。
昨晚她是在洛琪家昏倒的,醒來卻沒看見她人。
“她在家。”梁慕宸回答了她,握住她又在自己手心撓癢癢寫字的小人兒,“先回答我的問題。”
許諾眨眼。
該來的總會來,盡管因為自己生病,這個男人又恢複了先前溫柔的模樣,可他們的矛盾還真實存在著,沒有被解決。
關於肚子裏的孩子,肯定是的。
可她該如何回答呢?
她醒來問的第一句話便是孩子的安危,沈子媚的眼淚讓她誤以為孩子沒了,那一刻的心慌,難以形容。
梁慕宸眼裏的情緒,沉寂著,他看著小人兒有些回避的眼神,冷冷開口,“你不想要我們的孩子?”
我們的孩子。
短短五個字,在許諾亂成一團的心裏,再次掀起驚濤駭浪。
這次她許諾和梁慕宸的孩子。
“回答我。”
梁慕宸覆在小人兒手背上的手掌因為起了波瀾的情緒而微微發力,許諾吃痛,她皺了皺眉,狠心閉上眼睛,把眸子裏的不願、不舍、不甘,全都掩藏起來。
沒了他深邃眼神的注視,許諾以為就能躲過去,就能騙自己,什麼感覺都沒有。
積蓄在眼眶裏的淚水充斥著瞳孔,她的眼淚說了真話,從眼角悄然滑落。
“好,很好。”
梁慕宸甩了許諾的手,退後兩步,他健碩的身子因為壓抑脾氣的深呼吸而顫抖著,冷冷眸子裏的波濤洶湧在許諾眼角晶瑩的淚珠處,忽的戛然而止。
他別過臉,胸膛起伏著。
窗外無言落下的雨滴終於是將融化多天的積雪衝刷了個幹淨,一點兒痕跡也不留。
雨滴拍打在窗戶上,倒映著男人離開的寬厚背影。
“砰!”門被撞上,房間內重複寂靜。
守在門外的幾個黑衣人微微屈身,迎接出來的梁慕宸,直覺得他身上的殺氣彌漫,讓訓練有素的他們都心生懼意。
“誰都不準見她!”
丟下這句話,梁慕宸頭也不回的離開醫院。
整整兩天,他沒有闔眼。
天,不知什麼時候又黑了,車水馬龍的道路上,十分喧囂。
城市的黑,渲染著許多五光十色的東西,是街邊的霓虹燈,是汽車忽強的尾燈,是天邊的電閃雷鳴,在這個融在黑夜的男人的眼裏,一切到了他眼裏,瞬間即會粉碎,半點塵埃也不留。
他的怒意,無聲咆哮在黑夜裏,急速飆馳在風裏,最後化作死寂,遊蕩在臨海別墅的臥室裏。
風吹窗簾擺動,他手搭在膝蓋上,望著外麵越下越大的雨,手裏是一張兩寸照片,被揉捏成一團。
這是在許諾隨身穿的衣服裏發現的,因為她滿身都是血,所以護士將她的衣服剪開了進行急救手術,無意發現的照片就歸還給了身為丈夫的他。
照片裏依舊是傻傻的笑容,卻也真誠。
梁慕宸皺著眉,手臂發力,將照片丟進不遠處的垃圾桶裏。
留了張照片就是真心真意麼?
他輕笑一聲,眸子裏的不屑彌漫著。
縱使許諾千個不願意,這個孩子他也一定會留下。
當他梁慕宸是什麼?
在這場遊戲裏,你許諾從來就沒有任何決定權。
梁慕宸不鬆口,病房就沒人敢進,天王老子來了也不成,所以接連幾天,洛琪都被攔在門外,許諾做完手術,好不容易保下孩子的疲憊身體一直處於半睡眠狀態,在隔音極好的病房裏,她一點兒也沒聽見外麵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