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虎隆撕心裂肺哭了一路,哭累了,到達機場時,沒有再吭聲。
他就這麼默默趴著,再也不說一句話。
有時候蕭紫喊他,他也不應。
從VIP停車場出來時,陸虎隆已經可憐地趴在蕭紫的懷裏睡著了。
小家夥軟綿綿的,安安靜靜。
蕭紫頭一次和小孩子這樣接觸,多多少少有點措手不及,不太懂和小孩子的相處方式。
“小虎隆。”蕭紫喊了一聲。
小家夥沒有醒,小手抓著她的衣服。
蕭紫內心最柔軟的那塊地方被觸動了一下,從前不怎麼喜歡小孩的她,忽然想和陸虎隆親近。
她抱起陸虎隆,將他從車裏抱下來。
蕭紫柔軟的長頭發垂下,她的動作很輕,生怕驚醒懷中的小家夥。
睡著了也好。
這樣一來,等他再醒來時,已經到達倫敦。
蕭紫挺心疼小家夥的,他甚至沒有能再去看一眼張雨欣,也沒有能再去跟幼兒園的同學們告別,更沒有能去參加下個星期的親子活動。
他說他是第一次參加那樣的活動,特別期待。
肯定好好玩。
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他隻能去倫敦。
蕭紫歎息一聲,揉了揉小家夥的頭發。
她抱起他往休息室走去。
距離飛機起飛還有半個小時。
……
醫院角落。
一棵高大的榕樹下,北風肆虐,陽光從頭頂直直地照射下來。
光線透過樹梢和枝幹,在地麵上投射出一幅安靜的風景畫。
畫上有樹,有葉,也有人。
穿著一身黑色長大衣的陸海寧背靠樹幹,手指間夾著一支燃了一半的香煙。
煙霧繚繞,孤影獨立。
他眯起眼睛,銳利的目光一直落在最前方,眼底卻藏著深深的暗沉。
煙霧隨風飄散,空氣中滿是香煙的味道。
陸海寧另一隻手插在大衣口袋裏,雙腿交疊,倚靠樹幹站著。
他從清晨起就開始保持著這一個姿勢。
腳下,是一地的煙頭。
這是醫院最僻靜的地方之一,從早上到現在,隻有他一個人默默站立。
陸海寧深邃的臉龐上是沒有波瀾的平靜,隻有眼波中摻雜著暗潮湧動。
“爸爸……”
小家夥奶聲奶氣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
陸海寧狠狠抽了一口煙,閉了閉眼。
然而,根本壓不住耳畔的聲音,甚至這聲音越來越清晰。
“爸爸……”
陸海寧抬手,揉了揉凝重的眉頭,目光看向前方。
遠處很空曠,隻有光禿禿的樹木和一望無際的連綿衰草,還有幾張已經脫皮的椅子。
草地遼遠,天空開闊。
草地上蹦蹦跳跳走來一個小孩子,小家夥穿著嫩黃色的小毛衣,皮膚白皙,大眼睛烏亮溜圓。
小家夥張開雙臂,飛快地往他跑來!
陸海寧的眼底浮現一縷明亮的光澤。
但,就在小家夥快要跑到陸海寧跟前時,忽的不見了。
不見了。
香煙燙到陸海寧的手指,他收回目光和深思,又狠狠抽了幾口煙。
心口是壓不住的沉重。
如驚濤駭浪,連綿不息。
良久,陸海寧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
九點,飛機已經起飛。
呼嘯的北風下,陸海寧似乎感受不到冷意。
細碎的陽光照在他冷峻的臉上,他的眼底是旁人察覺不到的情緒。
過了許久,他才收回目光,往病房走去。
走到張雨欣病房門口時,一個戴著口罩的小護士正好推著車出來。
“陸先生。”她點頭,“張小姐體溫已經恢複正常,心跳和各方麵機能也已經趨於常態,估計很快會醒過來。”
小護士看到這個男人的臉上帶著疲憊和仆仆風塵,知道他剛從外麵回來。
“嗯。”
“那陸先生我先出去,您有什麼事就叫我。”
小護士離開,陸海寧往病房裏走。
張雨欣的臉上褪去了蒼白,多了紅潤。
陸海寧伸出手,撫摸著她瘦削的麵龐和幹燥的發絲。
他耐心地坐在床邊,給張雨欣削了一隻蘋果。
這兩天,他每天都會削三隻蘋果,這樣她不管何時醒來,都能吃到。
等到做完一切,陸海寧習慣性坐在她的床邊,默默看著她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