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病房安安靜靜,張雨欣睡顏安然,長長的睫毛低垂,身上已經看不到一點血跡。
隻是,她今晚上吃的這些苦,不該由她來承受。
他甚至不敢想象,他和陸海寧如果遲到兩三分鍾,又會是怎樣。
船微微顛簸,他看到張雨欣蹙起眉頭。
船長得了命令,開始將船往江邊開。
江心離江邊沒有太遠,但差不多已經是生與死的距離。
他不知道張雨欣醒來要是見不到陸海寧該怎麼辦……
張雨欣是陸海寧的命,同樣,陸海寧也是張雨欣的命。
外頭依然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江上風很大,吹得輪船上的旗幟“呼啦啦”作響,夜風呼嘯,冷雨蕭瑟。
船隻靠岸前,張雨欣已經輸血完畢。
護士替她蓋好被子,又量了體溫,見沒有發高燒,這才安心。
李浩傑知道張雨欣在天海市沒有什麼熟悉的人,唯一依賴的那個人卻不在她身邊了。
其實他很懂這樣的感覺,兩個人的世界忽然被生生剝離,那種感覺不比死亡來得平靜。
船隻,很快靠岸。
已經有好幾輛車在岸邊等著。
李浩傑將張雨欣送上救護車,他一路跟著。
陸海寧已經出事,他必須看好張雨欣。
張雨欣醒來後,情緒一定很不穩定。
救護車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才從江邊開到天海市醫院。
李浩傑將張雨欣轉入最好的病房,又在門外安排了保鏢,並且讓張管家過來看守張雨欣。
張管家一路兜兜轉轉,嚇得臉色慘白。
“李先生,怎麼會這樣?”張管家心口絞痛,“我在陸宅守了一夜,一直沒敢合眼,原以為張小姐和陸爺都會平安回來,沒想到……”
“噓。”李浩傑示意她輕點聲,他將晚上發生的事簡簡單單跟張管家說了一遍。
張管家聽得眼睛都睜大了,她不可思議地搖頭:“李先生,陸爺會找到的,會找到的,是嗎?”
“是,肯定會。”
“怎麼會這樣……”張管家差點沒站穩摔倒在地。
昨天,一切都還好好的。
陸爺和張小姐還在一起吃了晚飯,陸爺還親自下廚給張小姐燉了雞湯。
怎麼才過一天,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張管家,你現在是雨欣最熟悉的人了,照顧好她,她受了傷,需要人照顧,你也比較有經驗。交給別的護工,我不放心。”李浩傑緩緩道。
“我知道,我知道。”張管家強忍住淚水,不停點頭。
她看到病床上的張雨欣瘦弱不堪,陸海寧這段時間一直都在給她調養身體,身體才有些起色,現在卻要遭遇這樣的變故。
張管家也知道張雨欣是個眼窩子淺的人,要是她醒來看不到陸爺該怎麼辦。
她該怎麼哄張雨欣開心?
李浩傑交代完,局長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李先生,童智力這邊,你要過來看看嗎?醫生在全力救治,他的下屬已經被收押。”
“他的人都救上來了?”
“基本都救上來了,有幾個被水卷走,我們還在找。”
“我不過去了,有什麼情況打電話給我吧。”李浩傑道,“老頭子很難纏,你做好準備。”
“我看他年紀不小了,身體倒很硬朗,一把年紀了還敢去江邊玩這招,我也是服氣。”
“聰明一世,到了這把年紀,活糊塗了。”李浩傑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他覺得這是對童智力很中肯的評價。
年輕時叱吒商場,加上厲烈的手腕,一般人都怕老頭子幾分。
年老了,看上去依然風光無限,卻不肯承認自己在被人利用、被人牽著鼻子走。
“趙知靜找到了嗎?”李浩傑問道。
“還沒有,據說她傷得也很重?”
“是,她還不會水。”
“那恐怕是九死一生。”
局長又跟李浩傑絮絮叨叨說了一會兒,這才掛上電話。
張管家已經進病房照顧張雨欣,她守在床邊,就像是守著自己的孩子。
李浩傑和局長打完電話,又交代下屬全麵封鎖消息,並找人去了墓園看住何管家。
這個清明節,很不平靜。
夜裏發生的這一切,就這樣被李浩傑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