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著你的手,無論是在哪裏,我都感覺像是在朝天堂奔跑,可是我鬆開了你的手,進了真正的天堂。我不知道死亡的時候,凝望蒼穹竟然回那麼淒涼,一聲一聲霰雪鳥的悲鳴,斜斜地掠天而去。我仿佛,聽見全世界崩潰的聲音······
“天堂原來是這個樣子。”殘兮睜開惺忪疲憊的眼睛,沉重中帶著痛楚。這個天堂很獨特,居然是用竹子搭的,什麼都是翠綠色,但這更像一間樸素的屋子,卻是殘兮夢想中,中國少數民族的傣家竹樓。可是為什麼安銀銀天堂也在天堂,安詳地躺在旁邊的那張床上,閉著眼,她也死了?不,這不是天堂,他們沒死,他們被救了。
估計是躺了很久,沒有活動活動,手腳都酸麻了,不過掉下了之後的發生了什麼,殘兮一點印象也沒有,甚至連那時劇烈的疼痛都記不得了。殘兮想動一動,可是卻發現自己的右手動不了了,殘兮用左手去捅,傳來的卻是陣陣疼痛,腦子裏馬上就浮現出一個念想:骨折了!他隻好掙紮地從床上坐起,端詳起自己的右手。
很意外吧,殘兮不是掙紮地去看安銀銀的情況如何,關心關心。那是因為殘兮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沒出事,現在自己出事了,手折了,當然要先看看自己,等她醒了再問問有沒有什麼不適。
殘兮倒是好奇他們是被誰救了,為什麼會在這個奇怪的房子裏,想到這,房門“吱嘎”一聲被推開了,殘兮嚇了一大跳,才發現進來了一位和藹的老阿婆,白發蒼蒼,背很直,眼角的魚尾紋層層疊疊,皮膚泛皺,看起來五十多歲,也看得出她年輕時的美麗。老阿婆手裏端著一個銅臉盆,裏麵裝著清水。
“孩子,你醒啦,怎麼樣了?”老阿婆很關心殘兮。殘兮微微蹙眉,幹嘛叫他小孩子。老阿婆以為他聽不懂英語,又用中文重複了一遍剛才說的話。
殘兮望上老阿婆的眼睛,有些欣喜,用中文說:“您也是華人?謝謝你救了我們,非常感謝。”
“我是中國人,不用謝我,是我的老伴出門的時候看見了昏死在樹下你們,又看到了斷折的樹枝,一看就知道你們是從那崖上摔下來的人,你們福大命大,居然沒死,我家老頭子就把你們救回來了,你們都睡了兩天才醒。以後就叫我阿婆吧,等傷養好了再走。”老阿婆放下銅臉盆,對殘兮說。
殘兮很興奮,自己真的是沒死啊,遇上大好人了,哈哈哈,居然能劫難餘生,撿回了一條小命。自己果然是預言家,說自己不會死就果然不會死!殘兮用左手抓著右手,小心翼翼的下了床,走到旁邊看看安銀銀怎麼樣了。安銀銀幹裂的唇微微張開,又緩緩合上,睫毛一下一下地顫動,然後努力地睜開了眼睛,非常疲倦,張望著這個陌生的地方。
“水,我渴。”安銀銀才剛醒,畢竟是女孩子,還很虛弱,身體嚴重透支。殘兮聽安銀銀這麼一說,也感到十分口渴,兩天沒喝水了,不是嗎?殘兮回頭想叫老阿婆拿杯水來,沒想到,老阿婆已經轉身出去了。
沒一會兒,兩杯水就拿來了。“快喝吧。”老阿婆把水遞到殘兮手中。殘兮自己先灌了一大口,喝得看見了杯底,再扶安銀銀坐起,拿起另一杯水,放到嘴邊喂她喝下。所有的事都用左手完成。
安銀銀感覺奇怪,問:“兮為什麼用左手。”
“右手折了。”殘兮回答得滿不在乎,“你有受傷嗎?”
“沒,兮的手折了,怎麼辦啊?”
老阿婆聽了立刻說:“我去幫你取藥箱來。”
安銀銀抬手摸過殘兮的臉,殘兮感到疼痛,顫抖了一下。“兮的臉好像被樹枝刮花了。”殘兮不可思議地等大了雙眼,用手輕碰了一下,然後跑到鏡子前看,臉頰上真的有一條三四厘米長的傷痕。
殘兮捂臉,尖叫起來:“完了,我毀容了!”
“嗬嗬,我又不嫌棄。”安銀銀的笑聲在屋裏回蕩。
殘兮扭頭瞪了她一眼:“你不嫌棄我還嫌棄呢!”
老阿婆提著藥箱來了,對著殘兮說:“隻有這些了藥了,你臉上的傷可以用山裏的草藥治,塗上兩三次就能好,不會留疤的。”
“真的?”
“真的!”老阿婆笑了。
殘兮用繃帶先捆住右手,防止它受到撞擊又疼起來,臉上的傷抹了老阿婆給的草藥,冰冰涼涼,少了火辣辣地疼,感覺一下子好受多了。
“這裏隻有阿婆和爺爺住嗎?阿婆沒有女兒兒子嗎?孫子孫女呢?”殘兮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望著空蕩蕩的屋子,開口問道。
老阿婆的臉色顯得有些悲傷:“我們住在中國,女兒嫁過來,我們也隨著過來了,後來她死了,我們就到這山裏來居住了,沒有其他親人了。”
殘兮很抱歉:“對不起,提起您的傷心事了。”
“沒關係,反正都過去了。”老阿婆又笑開了,收拾好藥箱提著走了。
殘兮和安銀銀就暫時在這裏住下養傷,等殘兮好一點後,他們再啟程回家。住在著的幾天裏,殘兮過得很快活。竹房子後不遠,有個溫泉,除了睡覺、吃飯、出去打鳥和山雞,殘兮基本上都泡在那裏麵,過得挺愜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