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赫連瑛被一群宮女簇擁著進了淨室時,還是被這陣仗嚇了一跳。
來之前,高雍告訴她要沐浴焚香、整理儀容,方能去宗廟祭拜先祖。
原以為大婚那日已經足夠隆重了,結果太後給她指了這麼多人過來,是生怕她沒一點規矩,在祖宗跟前丟人現眼了。
明明就是看不上自己,還要做出一副頗對她胃口的樣子,真是難為太後認真演戲給自己看。
乖順地任由宮女們施為,赫連瑛盯著衣擺上繁複華麗的金絲花紋,感覺像是又結了一遍親。正紅色宮裝,頭頂更是簪了好幾道鳳鳥金步搖,乍眼一看向鏡子裏,她還以為自己是棵長簪子的神樹。
“不用這麼誇張吧!”
伸手扒拉頭上的發髻,赫連瑛想要拿下幾隻,結果被守在一旁的嬤嬤給攔住了,“王妃不可,祭祖乃是國事,應當端莊雅正,彰顯家威嚴,請您不要壞了規矩。”
“嬤嬤教育的是,本宮知道了。”
仔細將太後贈予的珊瑚手串套在腕上,赫連瑛在宮女的服侍下於博山爐前的席子上坐好。
香爐早先在進門之前點燃,如今香氣飄散開來,幾個呼吸間竟讓她再無困倦之意。
赫連瑛不通香料藥理,此時隻恨沒把木槿帶在身邊,這心中疑惑不得解的滋味,可真是難受極了。
奈何身邊有個黑臉夜叉盯著,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敢開口多嘴的,索性就在馥鬱香氣中冥想運氣,權當給自己找個練功的好理由。
如此磋磨了些許時候,她才終於走出偏殿,和一同安置在這裏的高雍彙合。
外頭兒正熱,赫連瑛臨走前拿著扇子出去,倒也沒挨上嬤嬤教訓。
隻是這身上層層疊疊的兜頭罩下去,饒是她身姿輕靈,在剛邁步時也險些栽了跟頭。還好她及時穩住腳底,卻無論如何也穩不住快要冒出頭頂的煩躁。
古語有言“心誠則靈”,怎麼到了皇家這裏規矩就多如牛毛,半點也不給人留下幾分清淨。
單手拽著裙擺,她顧不上頭頂烈日炎炎,步子邁得飛快,恨不能直接運起輕功飛簷走壁才好。再看向正麵迎來的太子那邊,太子妃嫋嫋婷婷,蓮步款款,直接和她走出兩個境界。
此時此刻,不用回頭看,她都能想象出那位嬤嬤滿是嫌棄的眼神。
雖然她也沒打算讓太後喜歡自己,可就因為這麼點事讓人看輕自己,還是讓赫連瑛很是不爽。
然而不爽歸不爽,她又沒能耐翹班子,再加上太後沒有隨行的意思,耳根子能清淨下來,自然沒必要跟自己置氣。
宗廟在皇城北極之處,與宮城隔著一道承門,意為向北而望下,其中供奉著大齊高祖皇帝至今共八位聖祖。
後人若無大事,平日裏輕易不可前往觀瞻,而整個後宮僅皇帝及儲君的正妻有資格入內。
赫連瑛能在當朝成為例外,單純是因為和太子撞了婚期,才被太後給一並安排了過來。否則按照傳統,她在請過安後,就可以回王府睡回籠覺了。
這放在他人眼中,可是極高的恩典。清王再怎麼受寵,追根究底也隻是個王爺,無論如何都不能壞了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