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連少夫人之位都可以不在乎,又何必在乎他對她究竟是什麼看法呢?
赫連欽覺得,他以往大約是真的看錯秦珂了。
兩人就這樣在偏殿裏呆了好一會兒,秦珂似乎這才注意到赫連欽還在,連忙就著麵前的燭火在紙上寫道:將軍怎麼還在此去,不如先去歇息吧,這裏我來看著就好。
赫連欽低頭看清紙上的字,嘴角立時抽了抽,抬頭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撫著劍往前走兩步,停在秦珂之前落坐的位置上。
秦珂見他不應自己,隻好放棄此念頭,又覺得兩人這樣幹站著不如談些別的,於是又在紙上寫道:之前秦家的事多謝將軍出手,若是沒有你,隻怕我父親還看不清秦貞和秦芸的真麵目。
之前一直想著合離的事情,秦珂便把此事給忘了。那時若不是赫連欽出手幫她,憑她一人之力根本查不出三姨娘的事情,更不可能揪出她背後的奸夫。
還有回門那天秦貞的事。
秦貞害她多次,雖然詭計未成,卻也讓她吃了不少苦頭,這筆債盡早得要討還的。
看到她這些話,赫連欽才終於開了口,惜字如金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秦珂聞言輕笑,將紙放回牆邊的木板上,同他站在一起朝窗外看去。
夜已深,山中萬闌俱寂,明月清輝瀉地,照得林木深深。成群結隊的螢火蟲在草叢間飛舞著,一閃一閃的光輝就像墜落在人間的星星,看得人眼熱。
秦珂久不曾見過這般美景,忍不住看得有些入迷,直到一隻迷路的螢火蟲突然從窗口飛進來,誤打誤撞在她胸前,才低下頭看那小東西看了看。
一抹瑩亮的光芒在秦珂胸前閃爍著,照得她雙眸盈盈生輝,柔光瀲灩。秦珂不禁眼笑起來,用手指將那小東西拈著,舉到眼前仔細瞧了瞧。
見她這般舉動,赫連欽也抬眸朝她臉上看去,不期然對上秦珂那雙倒映著流光的眼睛,頓時整個人一怔。
大約是察覺到他的目光,秦珂也抬眼朝他看來,兩人的目光對上,赫連欽握在劍柄的手就猛然收緊,一顆向來跳得四平八穩的心,也像是被什麼東西牽住似的,漏了一拍。
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赫連欽立刻眉頭一皺,用力將頭偏開。但方才不經意間瞧見的那雙眼睛,卻像是印在他腦子裏似的,揮之不去。
見他這般模樣,一旁的秦珂不禁有些悻悻。方才赫連欽一定是嫌她幼稚吧,一把年紀了還玩螢火蟲。
於是秦珂便將手輕輕一抬,將那小東西放走了。
直到看著它飛遠,秦珂才收拾回目光坐回凳子上開始寫字:此次回西南之後,若將軍沒有改變心意,能不能盡快與我合離?
她把寫好字的紙拿起來給赫連欽看了看,不等他回答又繼續寫道:秦珂說想與將軍合離,是發自肺腑之言,並非欲擒故縱,還請將軍信我。
一看那肺腑之言四字,赫連欽立刻情緒一躁,心頭也像是被針紮了下,皺起眉正要說什麼,便聽得外麵一陣腳步聲傳來,接著有人道:“將軍,藥抓回來了。”
秦珂一聽,立刻轉過身,畢竟替將士們解毒才是目前才要緊的事。
但情急之時,她卻忘了自己麵前正立著一張凳子,被那凳子一絆,整個人朝前撲去。
即將跌倒時,秦珂忍不住腹誹自己,一把年紀真是活到狗肚子裏去了,怎的還這般毛毛躁躁呢?
但沒想到的是,一隻手卻突然從她腰間橫過來,攬著她往後一帶。
待秦珂反應過時,才發現自己正靠在赫連欽的鎧甲上。那泛著寒意的鐵甲並不溫暖,還硬得很,撞得秦珂肩膀發痛。但她不及顧及這些,隻看了赫連欽一眼,便急忙從他懷裏掙了出來。
方才一瞬間,抬頭看到赫連欽那雙倒映著燭火的幽深眼眸時,秦珂心中立刻一顫,亂成一團。
她知道,她這是對赫連欽情根未斷。這人生就一副好相貌,她前世便陷在其中無法自拔,如今重生而來,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不爭氣了。
赫連欽在一旁自上而下覷她,臉色也好不到如兒去。
方才這女人是怎麼回事?他救了她,她卻如此著急地從他懷裏跳開,莫不是她對他竟這般厭惡,連碰都不想讓他碰著!
這麼一想,赫連欽臉上便瞬間罩了一層寒霜。
方才在殿外喊話的士卒已經衝將進來,將一大包藥材放在地上半跪著道:“報告將軍,屬下將解藥買回來了。”
赫連欽沉著臉朝他看一眼,冷聲命令道:“讓人去取水來,即刻煎藥給他們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