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珂得到允許,立刻走過去蹲在地上執起那人的手,白嫩的指尖搭在他濕滿泥汙的手腕上,沒有一絲嫌棄,一雙明麗的眼睛微闔著,神情認真中帶著幾分恬靜,讓赫連欽不由朝她多看了兩眼。
秦珂診了片刻,發現此人脈象混亂,應是患了重疾,多半是染上風寒久未治愈才導致的。
於是她皺皺眉站起來,向赫連欽比劃道:我們恐怕不能將他丟在此處,此人病得極重,若不盡快醫治,隻怕會危及性命。
一聽瓊兒這樣轉述,赫連欽的臉立刻拉了下來,看著秦珂道:“帶上他要如何行軍?我軍中又無藥,如何替他治病?”
秦珂不假思索:我可以自己采藥替他冶。
聽瓊兒把這句轉述出來,赫連欽立時愣了下,但當著眾人的麵,他到底沒下秦珂的麵子,隻皺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一甩披風,一邊轉身離開一邊道:“隨便你。”
眼見將軍下了定奪,其他人立刻也跟著散開。
站在一旁的周副將則歎了口氣,命人將那暈倒的病人抬上一輛馬車,又命令隊伍繼續前行了。
既然是秦珂攬的活兒,那接下來的事情自然得由她負責。
瓊兒幫著從外麵打了水進來,用布巾將那人的頭臉擦幹淨,讓他平躺在馬車裏。
沒想到把臉上的泥水擦幹淨後,她們才發現此人竟是個年輕俊俏的後生,作書生打扮,身上背的布包裏全是書,另外還有半個饅頭。
卻無一個銅板。
秦珂想,此人定是走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又無錢治病,所以才會暈倒在這種無人知曉的地方。
幸虧今日赫連欽的人馬從些經過,如若不然的話,隻怕真要死在這荒郊野嶺了。
傍晚的時候,雨終於停了。
趁著將士們在一片草地上紮營的功夫,秦珂便帶著瓊兒到附近去采了些草藥。
她已經診出那書生的病症,隻要對症下藥,冶好他是定是有把握的。
好在這她們已經離將軍府越來越近,走過的地方也不似前兩日那般荒涼,秦珂手把手教導瓊兒,兩人不到半個時辰便采到了不少可用的藥材。
等她們拿著草藥回到營地時,遠遠便見一個人在她們馬車邊踱著步,來來回回,似乎很是不耐。
秦珂趕緊加快步子走過去,便見赫連欽拉長臉衝她轉過身來。
“你去做什麼了?身在軍中竟然這般毫無紀律,外出也不知向我通報一聲麼?”
秦珂被他吼得一愣,看著赫連欽那張黑如鍋底的臉,有心辯駁,卻不能開聲。
她此刻著實有些後悔了。當初為何要裝啞巴呢?若是早知如此,不如不裝算了,左右也逃不過皇帝的賜婚。
站在她旁邊的瓊兒忍不住小聲嘀咕:“我們隻是出去采些草藥,又沒有走遠,再說我們也不是營中將士,出去為何要通報……”
其實她也是替她家姑娘委屈。
自從上回把她家姑娘抱上馬車後,赫連將軍便再未關照過她們一回,連來看她家姑娘一眼都不曾。雖然這軍中人人都知道她家姑娘是將軍夫人,但這樣下去,與被休了有什麼分別?
赫連欽自然聽到了她的話,冰冷的眼神頓時化作一把利刃懸在瓊兒頭頂上,嚇得她臉色發白。
方才聽周副將說秦珂和瓊兒離開了營地,他便有些不放心,特意過來查看,沒想到一掀開馬車,便發現秦珂下午救回的那個書生正好好躺在馬車上。又見旁邊放著秦珂的帕子和書,便知她今日下午定是一直守在這裏的,頓時氣得差點抽刀將車給砍了。
姐姐和黃嬤嬤不是說秦珂對他是有意的麼?為何才一轉眼,對個外人這般好,讓他攬一下就急忙逃開呢?
赫連欽實在搞不明白自己到底錯在哪裏。
秦珂在心裏氣悶了一會兒,又鎮定下來,取下身後的竹簍朝赫連欽比劃道:我們方才去采了些草藥,一時疏忽忘記告訴將軍,下次一定記得向你通報。
比劃完,又朝瓊兒看一眼,示意她把自己的話轉告赫連欽。
赫連欽又不瞎,在看到她們背簍裏的東西時,就已經猜到她們幹什麼去了。
但看到那簍裏的藥,他卻覺得心裏更氣悶了。這個女人跟他成親後就吵著要合離,行軍十幾天更沒同他多說一句話,卻對半途救來的書生這般上心,莫不是相中他了?
他剛剛便聽說,秦珂在那書生的馬車中呆了整整半日,把人照顧得妥妥帖帖,做的事可比遞一床被子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