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才落,坐在上位的沈光濟便已經忍他不下,揚眉立目瞪向他道:“揚總兵既知你的人不頂用是因為沒上過戰場,為何匈奴人來犯之時,我派人向你求援,你卻置之不理,導致遼城兩郡失守,這又是誰的過錯?”
楊青峰沒想到一番話繞來繞去,最後還是繞到自己身上,就等於是他自己挖了個坑自己跳,頓時臉色青紅交加,憋了半晌不知如何反駁。
肖常修坐在位置上看他們鬥了半晌,也看夠了熱鬧,便隨意擺了擺手道:“好了好好,諸位稍安勿躁,此次皇上既然派我同趙大人前來,便定要穩住遼城的局勢,今日上午我已經修書一封,讓人送到匈奴軍營中,邀請莫善單於今晚過來共議此事,屆時還請兩位將軍也一起賞臉參加。”
聽他這麼說,沈光濟立時點了點頭,接著就遼城目前的局勢議論一番,便各自散去,為今晚的事情做準備了。
赫連欽出了營帳,獨自回到自己的帳中靜坐,過了不到一刻鍾,便果然看到門口人影一閃,肖常修笑著掀開簾子走進來。
“哎呀,這大半年不見,你這牙口是越來越利了,這可怎麼得了?到時候朝堂上不就沒有我們言官說話的份了?”
聽到他調侃的話,赫連欽隻抬頭看了他一眼,便徑自抬手給桌上的兩隻杯子斟滿茶。
肖常修也不客氣,走過來就兀自端起一杯喝起來,打量他一陣後道:“我瞧著你來西北這般久,竟比往日從西南回去京城時滋潤得多,莫不是找了相好的吧?”
聽得這話,赫連欽終於忍不住笑起來,罵道:“閉嘴吧你,就不能說正事麼?”
肖常修看著他繃了大半日臉,也不大習慣,現下看他終於肯露笑色了,也跟著放鬆下來。
赫連欽不笑時,他不是一點都不怵的,不過仗著是打小一起長大的交情,麵皮厚,又撿著好話撩,將他逗笑了好說話而已。
氣氛緩和下來,兩人對著喝了一盞茶,肖常修便又正色道:“這次的事情,你怎麼看?”
赫連欽愣了下,臉色變得有些莫明,漆黑的眼睛裏閃著狐狸一般狡猾的光,然而那眼瞳的最深處,又透著幽幽的冷色,讓人看上去便有一種危機感。
“若我沒猜錯,這次是有人按捺不住,想拖住我回京的腳步罷了,你在京城可有收到什麼風聲?”
肖常修心中一凜。事情果然朝著最不好的方向發展了。
“安伯侯此人,你怎麼看?”
見他斟酌半晌說出這句話,赫連欽並不是非常意外。回想他去年回京時,在宮道上與安伯侯的匆匆一見,他當時便早已料到此人的心不止在朝堂。
任何有野心的人,那份渴望在眼睛裏都是藏不住的,即便你麵上掩飾得再好,那些貪婪的欲念,都會迫不及待從你眼瞳裏張揚跋扈地鑽出來。
看他淡定的模樣,肖常修倒是詫異了:“你好像並不意外?莫不是早有察覺?”
赫連欽搖搖頭:“倒不是察覺什麼,而是從他的眼神看出,他必然有一天會反。”
肖常修愣了下,繼而搖頭笑起來:“搞不懂你們這些武夫都是怎麼想的?安伯侯那麼低調的一個人,怎麼會看出他有野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