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滿的錄取通知書下來了,當然不負眾望,她沒有考上濟世醫學院,錄上了一個的二本院校裏的三本專業。
沈老漢兒和沈老媽在沈緒平的火鍋店請了些親朋好友,共同見證這一喜悅的時刻。原本是請了淨書的,但淨書白天上班,晚上又趕到醫院陪著大孃和安遠,著實抽不開身。
“月滿,這死妹仔,怎麼見到小孃不曉得問好呢?!”沈老媽拉著個中年婦女,那女子眉目間和沈老媽有幾分相似,隻是看起來年輕許多。
那中年婦女皺著眉:“姐,你怎麼還改不過來了?都說了要叫小姨、小姨,非得說土話。”
“媽,你真是,小題大做。”玉蘭挽著她的手臂。
“小姨、小姨父,不說了,先進去吃飯。”沈緒平引著他們穿過哄鬧的大堂,往鳳翔閣走。
“最近生意怎麼樣?”飯桌上,坐在玉蘭旁邊的中年男人問道。
“小姨父最近沒查餘額,該孝敬您的都打過去了,比原來翻了好幾倍。”
他滿意地點點頭:“你把建成調雲貴去,怎麼這麼久還沒回來。玉蘭這丫頭成天地鬧。”
“應該快了,事情解決得很順利。”
“生意上的事,我從來不過問你,但你要知道建成嫁進我們家,就不再隻是你兄弟了。”
“小姨父放心,這些我都清楚。”
等他問完了話,一家人才動手燙火鍋,飯桌上聊著沈月滿的未來,有說有笑。
安遠的狀態慢慢變好了,從沈緒平那裏借的三十二萬尚且沒有用完,就從重症監護室轉到了普通病房。
沈緒平站在病房外,透過門與牆壁之間的罅隙,偷偷觀察著淨書的一舉一動。弗朗明戈舞娘一般的發型,沒有化妝,加上整日的勞累,看起來很是憔悴,乳白色的短襯衣有些透,使他不禁有些想入非非,一條收腳的西褲,想來一下班就過來了。
她坐在安遠的床上,俯下身子來,臉上竭力撐著笑容,像逗小孩一樣和安遠說著話。
劉淨書真的變了,經過時間的曆練,她不再像往常那樣渾身帶刺,她身上有了不同尋常的溫柔氣質,但不變的是她依舊和以前一樣讓沈緒平掛懷。
沈緒平推門進去。
劉大孃正坐在床頭削蘋果:“沈緒平來了,快坐,快坐。”
沈緒平遠遠地在凳子上坐下。
安遠已經醒了,但還不能開說話。目光仍是不能聚焦,像中了邪似的,嘴裏嚶嚶嗚嗚的,兩隻手不受控製地在半空中揮舞,不時打到淨書臉上。
“安遠,煙花用英語怎麼說,還記得嗎?”
淨書幾乎是自問自答。
“F-i-r-e-w-o-r-k, firework.”
“沈緒平,吃蘋果。”從借到那三十萬後,劉大孃對沈緒平的討好無處不在,本來是削給淨書的蘋果也轉給沈緒平。
沈緒平也不推辭,起身走過去,從劉大孃手裏接過蘋果。
“安遠,你說什麼?”淨書喜不自禁,將信將疑,幾乎是大叫出來。
劉大孃和沈緒平都不由得被嚇了一跳,那隻蘋果便尷尬地停在劉大孃的兩指之間。
“書書妹兒,你真是,拿這事兒來開玩笑!想看我大失所望的樣子尋開心不是?”劉大孃倒真的笑了。
小時候作惡多端,不就愛開這種玩笑嗎?明明知曉別人心中所想還沒有發生,偏要裝作驚奇的樣子告知喜訊,那人便會興衝衝地跑來驗證,待他希望而來、失望而歸時,你卻感到心中莫名開心。可能人的欲望有太多不能實現,看見別人也所思難求時,便像看了一個滑稽的小醜,醜角的扮演者既是別人、也是自己,所以能開懷大笑。
“大孃,我好像也聽到了。”沈緒平臉上寫滿了震驚。
劉大孃經不住轉過頭去看安遠,她仍是像被誰附了體一般,兩手在半空中不斷地揮舞,嘴裏囁嚅著什麼,但是聽不清楚。
“安遠,再說一次?再說一次?”劉大孃將信將疑。
淨書直起身子來,按響了床頭的按鈕。
等了好一陣子,醫生才帶著護士風風火火趕過來。劉大孃不理睬他們,仍然俯下身子,固執地要安遠在說一次。
“醫生,剛剛說話了。”淨書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那醫生走近床頭,扒開劉大孃,拿著手電筒照向安遠的眼球,一會兒又拍拍她的臉:“妹兒,你再說一次?”
安遠的嘴皮兒艱難地上下開合,在旁人看來雖然用盡力氣,但是隻有絲絲縫隙,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醫生拍打的越來越用力,還不時湊過身子去,最後起身,用平淡的語氣對淨書說:“可能是聽錯了。患者這種情況,再開口說話的可能性是沒有的。”
淨書急了,她拖著沈緒平靠那床再近一些,把他的臉直直地掰到安遠眼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