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當空,司馬弘站在禦宇樓上,他緊鎖著眉頭,迎風而立,月光灑在黑色的冕旒和金色的龍袍上,使兩鬢的白發和華貴的綢緞添了一層肅殺之氣。四下沉浸在安寧的夜色中,京城內外,燈火照亮了這片土地。而司馬弘似乎無意於此,他抬頭凝望著夜空良久。此刻,禦宇樓上,一旁候著的僅有一人,便是侍中梁密,剛過不惑之年,憑著縱的才華,年少時便已入宮,多年的官場經曆已經打磨掉他臉上的年少之氣。梁密躬著身子,一聲不吭地站在一旁。作為中朝官員中的最高長官侍中,梁密一直如履薄冰,內朝官中有著擔任詔令文書起草之責的中書省,外朝官中有著位極人臣的尚書省,但此時,候著司馬弘的卻是這位參與審議日常文書的侍中梁密。
“梁侍中,連日來,紫微垣異動頻繁,朝中可有議論?”司馬弘頭也不回地問道。
梁密來到禦宇樓的那一刻,已心知肚明:紫微垣象征著帝的皇宮,群星異動,乃是不祥之兆,朝中早已議論紛紛。眉頭微微一皺,道:“陛下心懷社稷,引群賢畢至,為臣之責,當為陛下分憂!”
司馬弘深吸了一口氣,道:“朕三年前下令東建都城,縱貫運河,時至今日,朕站在這裏,仍揮不去群臣的諫言和積重的民怨。”
梁密不由得深深地鞠了一躬:“陛下之思深遠,臣智不能及。原京城地處平坦之地,四通八達,商賈雲集,憑地利造就繁華的商都,當下,匈奴、鮮卑等北方狄人覬覦中原已久,對地方更需要加強軍事上的控製,遷都實為良策。”
司馬弘略微點頭,道:“遷都本是耗費國本之事,朕卻又廣征男丁修築運河,勞死者重,怨聲載道,朕知之而充耳不聞,你懂朕的無奈嗎?“完,司馬弘轉身麵無表情地看著梁密。
“臣該死,定查清目無法紀的官員並施以重罰,給百姓一個交待。”
“罷了,罪者是我,朕令急,聽聞有的地方為趕工期,役使男丁三三夜泡在河中,致使身上潰爛而亡”,司馬弘搖搖頭,“朕不得已而為之,貫穿運河,一為加強南北物資運輸,二為加強各州的聯係。卿可懂朕的意思?”
梁密跪倒在地,叩首道:“謝陛下信任,梁某必當竭力盡職,保社稷安寧。”
“麥青青大麥枯,野花漫漫白骨枯,西風驟起故人回,大馬馬刀下誅。”司馬弘緩緩呤道。
聽完司馬弘呤完童謠,梁密後背發涼,頭皮一陣發麻,汗珠從脖子上滾了下來,他回道:“臣已下令,民間若膽敢再傳此童謠者,以謀反罪論處。”
“這蜀王令朕芒刺在背,吳王遺孤孫煥又搜尋不得!”司馬弘猛地拍了一下圍欄。
對於這個問題,梁密沒有搭話,他完全明白司馬弘的憤怒和不安。
“蘇樾動身了嗎?”
“尚未發兵,”梁密見司馬弘眉頭未舒,補充道,“蘇將軍做事向來周全,伐蜀之事必是謀定而後動。”
司馬弘緩了緩,背過身去接著道:“地方上,北烈王、伏南王、東武王、征西王各懷心思,朕深感憂慮。如今,朕不複壯年,他日西去,何人可托付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