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來碗麻辣燙,多加點辣的。”有些破舊而狹小的店麵,緊湊著擺了幾張桌子,阿喜小聲的點著食物。
老大爺笑,臉色滄桑卻幹淨,顯得格外和藹,“又是你呦,小姑娘,今兒個豆腐泡賣沒了,給你多加點幹豆絲成不。”
阿喜點頭,笑的清甜,付了錢,端著滿滿一碗紅彤彤的麻辣燙,找了一個幹淨的座位坐下。辛辣的氣味聞得阿喜咽了下口水,高興地舉起筷子開動。
這家店鋪雖然平凡,但是味道卻很好,料子又足又便宜,離公寓又不遠,阿喜每周,都要來吃上一碗。
某個挑剔的人兒不喜歡吃辣,所以做飯時,嗜辣如命的阿喜,都要克製住放上辣椒的衝動,久而久之,總是陪著他清水淡鹽,舌頭,都覺得自己受到了虐待。
說也奇怪,那個溫暖頹廢到激烈的少年,喜歡的卻是最平凡精致的味道;溫和清潤中規中矩的阿喜,愛極的是跳脫熱烈叛逆至極的麻辣。
伸出小舌嘶著空氣,阿喜心滿意足的眯著眼睛,辣出的淚水有些氤氳了眼睛。
小店的門開了,秋天的風帶著些涼氣,阿喜不經意看了一眼,開門的是個少年,同牧臻一樣的高瘦個子,氣質卻,迥然不同。
一個驕傲,頹廢,叛逆尖銳全部寫在臉上。
一個清冽,溫潤,幹淨澄澈見之忘俗。
少年同樣不留痕跡的打量,許久,嘴角暈開一絲笑意。
辣得眼眸晶亮滿臉通紅的女孩,不正是讓他專門跑到人家班門口瞟了一眼的年級老二麼。
沒有在意,阿喜繼續低頭咬著青菜葉,拿著勺子的手往嘴裏送了一口湯,桌子上,卻突然多了一盒酸奶。
“配著這個,解辣。”溫潤的聲線,阿喜抬頭,少年笑得清明,“不用道謝,你這樣,會把胃燒壞。”
言罷,不再理會阿喜,將手裏的酒,遞給正用竹簽穿著包著豆皮的金針菇的老大爺。
“爺爺,這是爸爸讓我給你帶的茅台。”
“嘿,就知道拿些酒糊弄我老頭子,小陌,你爸自己怎麼不來。”老大爺癟了癟嘴,卻接過了酒,拆開盒子,扭下瓶蓋,湊上去聞了聞。
醇馥幽鬱,優雅細膩,的確是好酒。
陸老爺子輕合上眼睛,用力的吸了下鼻子,沉醉在香氣中。
看著爺爺滿意的樣子,陸子陌輕笑,“爺爺,爸爸是想來看你的,但你也知道,部隊裏忙,所以隻能派我這個孫子給你盡孝了。”
文職出身的陸家老爺子早年也是部隊裏數一數二的級別,如今到了年紀,並不是貪戀權貴之人,便逐漸放了軍中的權,回到家中頤養天年。
隻是老爺子閑不住,操起了早年父輩的舊業。年幼時父親靠著遊曆四川偶得的方子,在北方開了一家店鋪,在那個年代紅火異常,若不是自己偶入部隊,恐怕也接了父親的班。
如今老了,反倒想有個自己的小鋪子,倒也不為了賺錢,隻是想在這個什麼都不能吃的時代,做點曾經兒時味覺上的回憶。
如今的年輕人,太浮躁,不懂得那精磨細雕的功夫,才是人生真諦。
“罷了罷了。”老爺子擺擺手,不再糾結兒子的問題,抬眼看了看陸子陌,有些心疼,“小陌,你怎麼又瘦了,是不是學習太累了?”
拿起抹布,手指骨節分明,壓著抹布蹭著櫃台,陸子陌抬臉笑的討巧,“沒有,可能是好久不曾吃爺爺做的東西,很是想念,吃飯都食之無味了。”
陸老爺子一聽這話很是高興,起身給自家孫子做起了吃食,老小孩,老小孩,最喜歡聽的,自然是同小孩子一樣的誇獎。
陸子陌回了神,隔著幾張桌子,坐在那裏的阿喜已經走了,桌子上,是吃得幹淨的碗和他給的那盒酸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