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和我一樣,都被抓了起來。”阿魯歎了口氣,似乎回憶起這些當年的經曆,對她而言,已經是一種二次傷害。“這些道貌岸然的科研人員,穿上了白大褂之後就變成了魔鬼,他們給我們打藥,解剖我們的身體,在我們已經奄奄一息的軀體上插上各種奇怪的吸管,往我們的身體裏輸送著各式各樣,我完全不知道的液體。”
這樣的畫麵,光是想一想,就讓人頭皮發麻了,更不要去思考親身經曆會是怎樣的體驗。
春芳這個時候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一雙小小的手不知不覺已經握成了拳頭,有些憤怒地捶打著自己的膝蓋。
“他們實在是太可惡了,根本連一點人性都沒有!還好姐姐你活了下來!”
阿魯慘淡地一笑,她的這個笑容讓人看得心中一緊。那種感覺,就仿佛是在說,活下來並不是一件值得快樂的事情。
“我是因為年紀小,討人喜歡,最後那些科研人員大發慈悲,沒有繼續研究我。可是我的那些同胞們,我的父母,就這樣被他們給活活地折磨死了。然而他們那些科研人員看著我們的屍體,卻沒有半點的內疚和惋惜,反而很遺憾我們的身體沒任何特別的地方。”
“你看看,這就是命運的不公平。我們在這裏本來安安靜靜,與世無爭地生活著。卻沒有想到,竟然會遭遇這樣的不幸。我原本以為,我和我的家人可以幸福平安地度過這一生,最後卻隻能看著他們的屍體,被冰冷地推走。這一切,我都隻能看著,無能為力。”
“不過恭喜你秦十,你和當年的那些人不一樣,你沒有做任何的錯事兒,也沒有任何的歹心,你通過了這一次的試驗。”
說完了這一切的阿魯,忽然站了起來。
“等一下!”
秦十立刻察覺了不對勁,然而他想要抓住阿魯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阿魯這個時候拿出了自己這一輩子最大的勇氣,和所有的力量,在這一刻毫不猶豫地跳進了那燃燒的熊熊大火裏麵。
她最後大聲地叫道:
“阿爸阿媽,我來陪你們了!我比你們幸運,能夠死在自己的家裏!”
秦十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他看了眼自己身邊的春芳,她這個時候已經不顧形象地大哭了起來。秦十歎了口氣,伸出了自己的手,慢慢地撫摸著春芳的後腦勺,接著說道:
“別傷心了,可能這對她來說才是一種解脫。有的時候,唯一活下來的那個人才是真的痛苦。”
春芳看了眼秦十,最終直接埋進了他的懷裏,大哭起來。
“元首,他們這群奇跡一樣生活在那裏的人,今天就徹底地消失了。”
顧神醫笑了笑,他坐在白熾奇的對麵,手裏握著酒杯,就好像是一個算無遺策的軍師。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白熾奇皺了皺眉,他這些年對於阿魯的愧疚可是一直都付諸行動,在補償她的。而且如今阿魯甚至都答應了這個試驗,就證明她已經放下了這一切,原諒了自己。
“元首,你該不會真的以為阿魯她這一次答應我的提議,願意回去是因為她原諒了你,放下了當年的痛苦吧?”
“難道不是麼?”白熾奇有幾分不悅地說,他如今看著自己麵前的顧神醫,一時之間便再一次地燃燒起了當初對他的不懷好意。他當年就是不喜歡顧神醫這一副自以為是的樣子,沒想到如今又看見了。
“當然不是了,她怎麼可能放得下,這種痛苦,換作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放下。所幸她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之輩,做不出什麼事情來。如果換作是秦十的話,元首你恐怕都要擔心自己地生命安全了。”
顧神醫勾起嘴角,臉上全然是一副這一切盡在我算計之中的得意。
白熾奇反問道:“那她為什麼還要回去,這不是隔應自己麼?”
“她啊,她回去自然是為了去死了,你想想,能夠死在自己出生的地方,對於她而言會是一種怎樣的慰藉?對於她來說,這才是真正的解脫,她終於不用無時無刻,在睡夢裏看見自己當年的那些死去的同鄉,以淚洗麵了。”
“你知道她會這樣,還讓她去!”白熾奇看著顧神醫,這人雖然天資過人,然而心卻是比蛇還要冰冷。
“我這是成全她,”顧神醫淡定地說,“她想死,又能替我考驗秦十,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呢?”
白熾奇看著自己麵前的顧神醫,忽然發現,他似乎從來都沒有真正地認識過眼前的這個人。他實在是太可怕了,他理智得就好像是一個機器,完全沒有人類的情感。
“你明天不用過來給我調理身體了,我不想看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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