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您真的就這樣決定了嗎?將軍未歸, 您或者等他回來與他商量商量, 興許還有他法, 未必就要走到這一步。”
一位穿著淺綠襦裙的使女滿麵憂心地看著正對著銅鏡挽發的女子, 心想若等將軍他日歸來, 知道公主的行事, 必然要誤會生出罅隙。
她目光殷切地看著嘉寧公主趙樂君,一雙圓溜溜大眼睛閃動著期盼的光芒,希望主子能收回決定。
趙樂君被她殷殷地看著, 把綴著拇指大小的珍珠簪子挽進發絲中,固定好才側頭去看了看自己的使女銀錦,很無情地打碎她這個希望。
“我已經去請了旨, 君無戲言, 誰回來都是一樣。”
“公主……”銀錦嘟著嘴唇喊了句。
公主如今並非將軍不可,可是前有日日在枕邊挑唆帝王的繼後, 後有虎視眈眈覬覦公主手中姬家兵權的大臣。離了將軍府, 宮中的太子和公主身邊群狼環伺, 他們豈不是更加肆無忌憚?!
使女擔心什麼, 趙樂君心裏十分清楚, 可是這個時候不斷, 隻會讓她和楚弈都因為帝王猜忌變得被動。
而且楚老夫人整日拿著兒子納妾的事情鬧騰,正好也給了她借口,不會引起她父皇疑心, 發現自己察覺到什麼。
她看著鏡子中女子清秀眉眼, 微微一笑,在使女肉臉頰輕輕掐了一把:“走吧,我的好婆母還等著我去表明態度呢。”
說到這將軍府的老夫人,銀錦更是氣得瞪圓了眼:“若當初沒有公主,哪裏有他楚家一舉躍入廟堂,封了將軍,威風凜凜!如今她不懂感恩就罷了,還日日拿著一個無子說事逼迫您,您和將軍成婚兩年,聚少離多,沒有孩子不是很正常嗎?!”
要不是那個老虔婆,公主又怎麼會真動了和離的心思!
趙樂君隻是聽著,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任她跟在身後抱怨著。
此時楚老夫人院子裏,老婦人正握著一個梨花帶淚的妙齡少女的手,恨聲斥罵著:“她就是仗著自己是皇長女,目無尊長,不把我這婆母當回事,還收拾箱籠想拿離家來威脅我?上回她陷害並掌摑你的事我已經去信給你表哥,你表哥是站你這邊的。不管她這回同不同意,都得讓你進門!難道我楚家一脈要毀在一個下不了蛋的母雞身上?!”
楚家原本是老實本分的農戶,楚老夫人是個沒有多少見識的婦人,後來因為亂世,戰火延綿到了家鄉,逼得楚弈拿起刀槍保護老母親。可是沒有門路進不了正規軍,險些落草為寇。
就是在那個時候,他遇到了趙樂君。
而楚老夫人即便因為兒子在高位,遷居來到繁華的都城洛城,在知書達禮的官夫人堆中泡了幾年,也沒能改變說話的粗鄙。
少女聽著她罵的那些話,含著淚的雙眼閃過一絲厭惡,仍啜泣著可憐道:“是侄女給您添了麻煩,還是讓侄女家去,莫要讓您和公主生分了。那樣侄女真的是罪不可恕!”
“又說回去!你老子娘都不在了,你要回去哪裏?!今天我就不信我做了不了這個主,她再敢拒絕,那就是善妒,告到聖上那裏也是我們楚家有理,她今日若敢走,那即便是公主,我們楚家也能休了她!”
楚老夫人聽說兒媳婦從昨天起就在收拾東西,把所有的物件都裝起來了,覺得她是在拿離府來威脅自己。
她正氣得噴著唾沫拍身邊的梨木桌案叫罵,外邊傳來長公主駕到的唱到聲,冷不丁嚇得她一哆嗦往外看去,發現正被她非議的趙樂君已經走進了院子,她剛才的大嗓門也不知道對方聽到了多少。
少女也瑟縮了一下,一副惶惶的模樣去抓住老婦人的胳膊:“姑母,長公主會不會聽到了!都是蓮娘的錯,蓮娘給長公主賠罪!”
蓮娘害怕的樣子讓楚老夫人羞惱,好像把自己內心同樣懼怕趙樂君的秘密給暴露了出來一樣。
她一挺胸脯,死撐著氣勢說:“要你賠什麼罪,她來到我跟前我也一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