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峰回路轉(1 / 2)

晉王側頭稍稍看了一眼,便點頭答道:“沒錯,這袍子確是本王的。”

紀尚敏聞言一樂:“哈哈哈……你可瞧清楚了,上頭酒氣未散,尚有這許多嘔吐痕跡,還有何話說?可別告訴本官這都是旁人噴在上頭的,與你無幹。”

坐在一邊的馮正麵露得意之色,於進和嚴崇文也都跟著笑了起來,張澤和陸向高卻不由得臉色一沉。

那幫禦史立時又來了精神,紛紛跳腳大罵,大堂內亂作一團。

而剛剛還吵吵嚷嚷的圍觀人群卻變得鴉雀無聲,對於不明內情的他們來說,眼前這件衣服的確算得上是證據確鑿,何況連晉王本人都親口承認了。

難道這其中另有內情?晉王的大不敬罪名竟是真的麼?

這時,隻聽晉王問道:“紀大人,你說這衣服上有酒氣,本王不諳此道,倒要請教閣下能否辨出是哪一種酒?”

紀尚敏冷笑一聲:“這還用問,錦衣衛早就探查清楚,你在五芳樓飲宴,喝得是上等醴酪,有老板娘和店伴的供詞可以印證,這錦袍上的酒氣自然就是醴酪無疑,饒你巧舌如簧,這下也無法抵賴了吧?”

“嗬嗬,是麼?”晉王冷笑著望向張澤:“張先生,本王記得您平時除了讀書之外,所好者便是酒了。不如就由您來辨聞一下,本王這件袍子上沾得可是紀大人所說的五芳樓醴酪啊。”

眾人的目光齊唰唰的都望向了張澤,隻見他伸手招過那名衙役,將衣服捧起來嗅了兩下,嘴角便不自禁地翹了翹,隨即說道:“這個老夫也不敢肯定,焦公公,您才是辨酒的高手,還是由您來定論吧。”

陸向高詫異的看了看張澤,隻見他麵帶笑意,還輕輕搖了搖頭,便即猜到了八九分。

那焦芳稍稍正了正身子,把鼻子湊過去聞了聞,便輕輕搖頭說了句:“這不是醴酪,是宮中禦用的百年窖藏。”

“什麼?”

馮正和紀尚敏他們異口同聲的叫了出來,那幾十名罵聲不絕的禦史也愣住了,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難以置信的表情,仿佛聽到了這輩子最讓他們驚訝的事。

隔了半晌,馮正才低聲問焦芳道:“幹爹,您……您不會……弄錯吧?”

焦芳斜睨著他森然道:“咱家在宮中數十年,就是再笨再沒記性,也不會記不住這宮中窖藏的味道。馮公公,你這話的意思莫不是說咱家老糊塗了?”

“不,不,不,兒子不敢!兒子不敢!”馮正嚇得唯唯連聲,頓了頓又試探著問道:“幹爹,可是這酒……”

晉王接口道:“馮公公侍奉大周三代天子,自然不會弄錯。據本王所知,這宮中百年窖藏乃是皇家禦用,鮮有賞賜臣下的先例,若非重要節慶,連陛下都不會輕易飲用。本王也隻是少時在祭祖大典和除夕、上元節蒙父皇母後賞賜一杯,還有便是成年冠禮之時,距今也有數年了。可剛才紀大人卻言之鑿鑿,說本王是在五芳樓中飲用此酒,敢問那裏何時變成我大周皇家的禦用酒窖了?”

“胡……胡說,那怎麼可能?”紀尚敏的臉不停地抽搐著,下意識的答道。

“哦,既然紀大人也認為不可能,那本王這件袍子是如何在五芳樓內沾上了宮中窖藏的呢?嗬嗬,要是你覺得焦公公方才所言不足為憑,不妨再找幾個宮中尚膳間管庫的太監來辨聞一下好了。”

紀尚敏徹底傻了眼,剛才還看似鐵證如山的證據,現在卻反過來將了自己一軍。

假如認了,便是直接推翻了之前所有的指控,而如果不同意,便是說司禮監掌印太監的判斷等同於放屁,隻要還想保住自己的烏紗帽,這種話借他一百個膽兒也不敢說出口。

他看了看仍然滿臉疑惑的馮正,又看了看旁邊同樣目瞪口呆的於進和嚴崇文,最後隻得把頭轉向張澤,期盼他出言解圍。

張澤和陸向高交換了一下眼色,然後清了清嗓子說:“焦公公之言當然不會有錯,老夫以為所謂晉王殿下在國喪期間飲酒作樂一案疑點頗多,不可倉促定論。我等奉旨審案,意在查清真相,勿枉勿縱。所以還是先將今日之事呈報上去,請陛下禦覽,再行定奪。焦公公,你以為如何?”

馮正皺眉道:“案子尚未審清定罪,如何呈報聖上?張閣老,你……”

“咳,嗯!”

隻聽焦芳幹咳了一聲,然後說:“此案果然有些複雜,張閣老身為主審,責任重大,自然要謹慎些。”

馮正急道:“幹爹,皇上的意思可是……”

他剛說到這裏,就看焦芳眯起眼縫中射出森寒的光,不由得渾身一顫,登時停住了話頭,不敢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