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午後,瀾建章繼續用早晨的方法,以銀針封住她周身穴道,然後用艾草炙烤。
一個時辰之後,收去銀針,又將一碗煎好的藥端到床前讓她喝。
顧洛凝嗅到那藥碗裏散發出的怪異藥味,不禁顰起秀眉,腦袋向後撤了撤,問道:“這是什麼藥,這麼難聞?你說過驅寒毒,用烤的還不行,怎麼還要吃藥啊?”
瀾建章道:“公主誤會了,那炙烤之法是用來驅除你體內寒毒不假,但這藥卻與寒毒無關,乃是為了慢慢排除你體內積聚的水銀。”
“什麼?”
顧洛凝眼睛一亮,原來這昏君也已經查知她身中水銀之毒,而且想出了治療的辦法,那也就是說,自己還有希望恢複成正常女人,能為瀾修生兒育女?
一想到這裏,她再也抑製不住心中的興奮,竟伸手一把扯住瀾建章的衣袖,急問道:“你是說真的?這些水銀還有辦法排出?不是在騙我吧?”
瀾建章看著她那副因興奮而狂喜的表情,本來憔悴的麵容也突然神采煥發,似乎更美了幾分,不禁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輕輕一歎,苦笑道:“師傅他老人家所授的法子自然不會是假的,但此法隻能將水銀慢慢泄出,被傷及的內府卻須很長的時日調養,日後是否能真的恢複,便要看公主自己的造化了。”
顧洛凝一聽這話,那顆心瞬間又沉了下去。
鬧了半天,到頭來還是空歡喜一場。
她咬唇盯著那碗藥,伸手推開道:“既然這樣,那我還是不喝了,好也罷,壞也罷,反正現在也沒什麼兩樣。”
“公主這話就差了。”瀾建章見她不肯喝,便勸道:“此藥雖然不能藥到病除,但總是對症的,天下再無第二種方法比此有效,公主照此方吃藥,便還有希望完全恢複,若是不吃,此生便再無機會身為人母,還請公主三思。”
他說著便又將藥碗捧了過去。
顧洛凝既不接碗,也不說話,隻是垂頭沉吟。
是啊,喝了藥就還有希望和瀾修和在一起,如果不喝,便什麼希望也沒了。
可要是懷抱著巨大的希望,到最後仍然沒有結果,那將是何等的傷心?
這碗藥,自己究竟喝還是不喝呢?
糾結了良久之後,顧洛凝終於抬起頭來,伸手接過了藥碗。
無論如何,她決定試一試運氣。
她要和命運賭一把!
哪怕最後仍是失敗和傷心,她也無怨無悔。
因為她舍不下瀾修,盡管總是安慰自己時間可以衝淡一切,但她心裏卻很明白,失去這個男人的日子是如何的生不如死,這樣下去,即便身上的病被醫好了,自己的命也不會長久。
她不想就這樣結束這一世的生命。
顧洛凝端著藥碗的手竟有些顫抖,那晃動顛簸的深褐色湯汁便像她此刻的心情一般,怎麼也安定不下來。
她深吸一口氣,猛地一仰脖,將那碗藥灌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