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寧帶人把那個打暈了的繞著衛國公府轉了一圈, 很快從後門進去了。

到了屋裏麵, 鬱氏還有景瑤他們麵沉入水地坐著, 看見景寧進來, 才勉強笑笑。

屋裏麵的小丫鬟很快下去上了茶水, 又緊跟著出門把地方留給了景寧他們。

景寧丟下手上的人, 讓府裏麵的管家給綁了, 讓景玉處理。

鬱氏看著景寧,緊皺著的眉眼略鬆,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還打扮成這個模樣?庭王知道嗎?”

景寧捧著茶盞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我聽說家裏麵這幾日的事情,有些不放心, 就過來看看, 他知道的。”

鬱氏歎了口氣,手撐著額頭揉了揉, “這日子給鬧得。”

“查出來是何人所為了嗎?”景寧放下茶盞, 抿唇問道。

鬱氏搖頭, 手上的帕子扯著, 眉眼逐漸由愁苦轉向冷冽, “總歸也就是朝堂上麵的那幾個人, 跑不了別的。”

景寧想了想,小聲道:“那父親是怎麼想的,繼續這麼等下去嗎?”

“那是自然。”

接這話的是景玉, 景寧回頭, 他剛剛從外麵進來,剛沐浴洗漱了一番,換了身衣裳,頭發還濕漉漉地披著。

景玉信步走過來坐下,“這個時候,我們出麵了,難道繼續等著重複二十年前的那一次,我們在前線浴血奮戰,那些人故意在後麵扯後腿害我們。”

景寧抿了抿唇,她心知二十年前的那次事情一直是梗在景家人心口的一根刺,不拔出來,誰都不好過。

而且景玉這個人和其他的景家人還不一樣,他年少時候就經曆那次的大動亂,性子還沒有定性,經此一事過後,性格大變,饒是之後為了所謂的黎民百姓沒有找皇室報仇雪恨,但是也總歸把這血海深仇記載了心裏麵的,就等著有朝一日報仇。

而現在,就是最好的時候。

景寧想了想,估摸著要是等著景家出手,很大可能這天下就要變天的。

這些不過是想想,景寧便又放下了。

景玉的擔憂不無道理,皇室也好,還是那些朝臣也好,不可信也不能信。

也沒有讓他們景家為了所謂的家國拋頭顱撒熱血,結果到頭來卻又被保護在身後的家國一次次地捅刀劍。

他們不是聖人,沒有那麼偉大。

更不欠這些人的。

景寧又抿了兩口茶水,她今天在門口喊得急又故意扯著嗓子,這會兒還有些難受。

等到壓下裏麵的澀意,景寧又道:“父親心中有成算就好,這人就交給父親細細審問了,總歸能問出點什麼的。”

景玉點頭,一家人略過前頭的話茬子,又開始說起了其他的。

景寧難得回來一趟,便打算多帶些時候。

景玉帶著人下去了,鬱氏吩咐著廚房開始忙乎,又讓人拔這些日子一來收集的好些東西都擺出來,又重新歸攏,等著景寧回去的時候給她裝上。

景寧和景瑤坐在院中的六角亭子裏麵說話。

如今北方戰亂,外麵也不必往日悠閑。

景瑤素日裏往來的好友就不多,如今她也嫁人了,程蘭芝也嫁人了,其他的人說不上多熟悉,又因著最近的戰事,都被拘在家中,景寧也有好些時日沒有景瑤的消息了。

她細細地看著景瑤,她還是一如往常的模樣。

衣著偏向素淡,眉眼間夜清清冷冷的,瞧不出來什麼。

想了想,景寧問道:“姐,你最近怎麼樣?”

“我挺好的。”景瑤笑笑,目光在景寧的臉上逡巡了一圈,道:“倒是你,嫁人之後到底不比再家中肆意,總歸要委屈些的。”

景寧搖頭,“聽王殿下還好,他夜不拘著我,我素日裏也都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的,頂天了也就是無聊,沒有人說說話。”

景瑤“嗯”了一聲,“瞧著你的麵色,倒也不錯。”

她低眉垂眼地笑笑,素白的指尖點著釉青的細白瓷,融融的日光下泛著暖光。

景寧托著下巴看著景瑤,總覺得一段時日沒有見她,她好像越來越沉靜了。

“姐,”景寧皺眉,“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

“怎麼這麼說?”景瑤倏地回神,指尖收回來籠在袖中,她麵上很是鎮定,但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指尖此刻一定蒼白的嚇人。

景寧搖搖頭,“總感覺你不太對勁啊,好像從去年選秀指婚之後,你就越來越不愛說話了,那時候我還以為是因為我的事情再加上程蘭芝要嫁給譽王,但是現在看來,你好像還是一樣,你到底怎麼了?”

景瑤搖頭,抿唇笑笑,素白的指尖點著景寧的額頭,“想什麼呢,如今你們都嫁人了,隻餘下我一人在家中,總歸是有些寂寞的。”

景寧斂了斂眉,不太相信地看著景瑤,“是嗎?”

“不然呢?”景瑤揚眉,作勢愈打景寧,景寧舉手表示認輸。

她戳著麵前的釉青白瓷茶盞,趴在桌子上歎了口氣,“你沒事就好,不過你的婚事,怎麼到現在還沒有定下來啊?”

景瑤搖頭,抿了口茶水,指尖因為用力有些蒼白。

她道:“不急。”

“我不是著急,我就是覺得……”景寧皺了皺眉,眼皮往上翻看著景瑤,“我就是覺得吧,你這個招贅招的可真是不盡心的,這都三年了,還是沒什麼起色,父親和母親也沒有……”

“你可萬萬莫要拿我的事情去煩他們,”景瑤止住景寧的話頭,“如今這天下的形式你也瞧見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翻起傾天大浪,景家一直在這裏麵,想要翻身就不能浪費時間想其他的,我早一年晚一年又有什麼區別。”

景寧被景瑤說動,也知曉這個時候是不應該扯其他的事情幹擾景玉還有鬱氏他們,便有放下了。

總歸她覺得家中的這些人你就她的腦子是最笨的,景瑤心中大概有成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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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衛國公府回來,外麵的天已經黑了。

景寧一路行至後院,撩開外麵的琉璃簾子,屋裏麵的一切就印在了眼睛裏麵。

燭台上麵點了蠟燭,明庭大概是剛剛洗漱,隻著了一件雪白的裏衣,頭發披散著,借著屋裏麵的燭火也能看見上麵還有些濡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