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斯李的眼睛,一直盯著那枚銀質紀念勳章。
安提塔姆會戰發生在1862年,而這枚勳章發行於1865年,那時,美國南北戰爭剛剛結束(1865年4月9日),也就是說,這枚勳章是戰後發行的第一批紀念勳章。
最近威爾斯李一直在研究美國錢幣,自然對美國發行的各種紀念章有深入了解。
縱觀美國紀念章發行曆史,獨/立戰爭的紀念章發行的最多,基本上每年都有,南北一統的紀念勳章發行也不少,凡是整數年份都會發行,但是,單就南北戰爭中某一場戰役的紀念章發行得很少很少。這種現象,隨時間變長,變得越來越明顯。
為什麼?難道是那些重要戰役不值得紀念?
不是!這是基於人民情感考慮的。
單一戰役紀念勳章的發行,從一開始就引起巨大爭議。
南北戰爭畢竟是內戰,某一場關鍵性戰役確實對南北一統有著重要意義,但是,死亡的都是北美國民,紀念章是為了頌揚勝利,那麼失敗的一方呢?他們則會從一次次紀念章的發行中重新揭開當初丈夫戰死、兒子役亡、家園被毀的傷疤。
就像北美從來沒有發行過“火燒亞特蘭大”戰役紀念章,也從未發行過“謝爾曼西征”紀念勳章一樣——這兩者可以說是奠定南北一統的重量級戰役,非常有紀念意義。
正因為存在巨大的爭議,從1870年開始,北美政府全麵禁止發行單一戰役紀念勳章。
這一枚紀念章,也不是以“紀念戰役”的名義發行,請注意,它的後綴是“老兵紀念”,走得是人文紀念的路子而不是戰役頌揚。
而且,這枚紀念章的發行,還與北方政權對“林肯被刺(1865年4月15日)”的憤懣有直接關係。南北一統後,北方政權占據主動,林肯卻被刺身亡,凶手直指南方奴隸主們,嚴懲南方奴隸主的聲浪一聲勝似一聲。
正是在這一背景下,這枚紀念勳章才得以發行——以此來宣泄民憤並作為對南方殘餘勢力的一種警告。
這枚安提塔姆會戰老兵紀念勳章發行量不大,不到九萬枚,隻有參加戰役的老兵才有資格領取,因此它還兼有“功勳章”的意味。
八萬多枚看似不少,但一百三十年過去,北美收藏注冊集團評估這枚紀念勳章的存世量不足一千枚。
也就是說,威爾斯李眼前這枚鑲嵌在橡木發酵桶頂部的牌子,絕對是塊“小極品”。
最近一段時間,威爾斯李正在研究北美錢幣,看到這樣的小極品,如何不動心?他的腦袋瓜子已經快速運轉……怎麼才能把它搞到手?
“嚐嚐!我釀製的黑啤,絕對夠味!”馬裏吉的聲音有些急切。
威爾斯李回過神來,麵前的吧台上放著一杯深色帶有濃鬱泡沫的啤酒,看看塞斯科拉那邊……沒有。顯然,老板馬裏吉對他剛才言語,尤有不忿。
威爾斯笑著端起來,聞了聞,“嘿,麥芽香味很濃,聞起來不錯!”
又對塞斯科拉笑道,“你真的不來一杯?”
塞斯科拉晃晃杯中啤酒搖搖頭,“老家夥的自釀啤酒我喝了十多年,必須承認,黃麥啤酒確實不錯。至於黑啤,嘿嘿,等他把焦苦味道解決再說吧。”
自釀黑啤,最大的難點就在“焦香”與“焦苦”味道的拿捏——一旦烘培的大麥過火候就會產生難以下咽的苦味,這和黑啤一向被稱頌的焦香甜味是相悖的。
被塞斯科拉說的,威爾斯李端著黑啤有些猶豫。
“嘿,別聽他胡說八道。我已經嚐過幾次,感覺很棒!”馬裏吉急於正名,自顧自地端起酒杯,狠狠地灌了一大口,然後眯著眼睛,舒暢的“哈”出聲來。
看他那模樣,味道應該不錯。
威爾斯李小口抿了一下,眉頭微皺,塞斯科拉說得沒錯,苦!
美國黑啤味道偏甜,但馬裏吉自釀的黑啤,入口相當的苦澀。威爾斯沒吐出來,而是放在舌尖味蕾上轉一圈,然後順著喉嚨咽下,很潤,接著,奇妙的事情發生——一股濃鬱的大麥香沿著鼻孔湧出。
咦?這黑啤不難喝,甚至說有點類似於中國黑茶或者岩茶——先苦後甜回甘十足!
這味道?很奇妙!
威爾斯李再次灌了一口,這次是一大口,入口真的很苦,有點像黃連的感覺,但入喉之後,感覺非常美妙,香味十足,還有絲絲麥芽糖的甜味反哺回味蕾。
瞬間明白,為何塞斯科拉不喜歡這種味道——歐美人喜歡甜食不喜歡苦味。那種巧克力的齁甜在亞洲人來說很難接受,但歐美人能大塊大塊的嚼食,他們對苦味很難接受,即便是功夫茶的淡苦味都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