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趙帆很有壓力。
他已經有些後悔來這裏交易,北美印第安人的野蠻和未開化的傳說,聽得太多。
這可是幾百萬的交易,出現任何一點差錯,都能讓他前半輩白幹,指不定還有牢獄之災,至於前途,那就更不用提。
由不得他不小心謹慎!
一下車,他就對同行的另一輛車司機對了下眼神。
這位一直默默無聞的同行者司機吳曜,同樣不是簡單人物,來自總殘二部,具體資曆連趙帆都不是很清楚,是臨行前方正推薦的人選。
吳曜依舊麵無表情,對他點點頭,示意趙帆走在前麵,他自己則拎著一隻皮箱,裏麵盛裝的是十多公斤的美鈔——今天的交易貨幣,緊跟在魏老和郭老身後。
上午十點,果真如威爾斯李所言,酒吧中空無一人,隻有一位印第安酒保在櫃台裏,熟視無睹的擦拭杯盞。
威爾斯李招呼四人在邊角處坐下,並親自從櫃台處,端來幾杯黃橙色的飲品,放在各人麵前,“大家嚐嚐這邊的飲料,奇恰,七種玉米打製的特色飲品,非常香甜。”
魏老與郭老端起來喝了一口,隨即沒再碰,魏老更是笑著解釋,“老囉,太甜,不敢喝!”
至於趙帆和吳曜,隻是象征性捧捧杯,沾都沒沾。
明白對方警惕什麼,威爾斯李笑笑,自顧自的喝了一口,然後大大的籲了口氣,似乎真是什麼絕妙美味。
“小李,人呢?”趙帆急著交易,踢踢威爾斯,輕聲問道。
威爾斯朝酒吧後門努努嘴,“馬上來。”
正在趙帆忐忑不安時,酒吧的後門被推開,走出三人。當先一人都認識,莊園的黑人萊斯利,後麵兩人則一身印第安民族裝飾,眉角繪紋,頭戴飾巾,脖戴牙器項鏈,身著印第安短衫和布裙,身型相當彪悍,年歲難以具體判斷,估計也就三十、四十?
見到四人,當先那位站定,對著萊斯利一頓嘀咕。趙帆判斷應該是詢問自己一行是不是交易對象。
三人一出現,隻見威爾斯李站起身來,熱切的走過去,一邊走一邊嘀咕,對方對著他點頭微笑——關係挺熟。這是趙帆的判斷。
威爾斯引著倆人過來,趙帆注意到後麵一人手中提著一隻皮箱,應該就是今天交易的貨品——威爾斯口中的康熙仿宣德灑藍釉執壺。
等威爾斯開始介紹時,趙帆一愣,有些意外,“小李,他們……不會英語?”
威爾斯李滿臉笑容,點頭說道,“其實英語在印第安保留地並不通行,很多人不會。克洛維斯的英語就不是很好,他是肖肖尼部落長老之一。”
愁容滿麵啊,趙帆搓搓手,“不會英語,怎麼交易?”
“我和萊斯利負責翻譯,難道趙總擔心我會騙你?”威爾斯李拍拍胸口,一副正人君子模樣。
趙帆看眼吳曜,盡管二人都是心有疑慮,可也隻能這樣,任由萊斯利和威爾斯李在旁邊和那兩人嘀咕。
一場有威爾斯李主導的奇怪交易,就此展開。
好在貨品不錯,皮箱一打開,郭老和魏老的眼睛頓時瞪得溜圓,即便是趙帆自己不太懂瓷器,也能感覺到這件器具自身所散發出的獨特魅力。
郭老主鑒,戴著手套,將執壺從皮箱中取出。魏老幫襯,從提包中掏出放大鏡、聚光手電,還有一柄長長的折彎內窺鏡——這是檢查器具內部是否有缺陷的特別工具。
這工具,還真全乎。
郭老第一聲感慨般的長嘶,來自於壺蓋——那裏有一道隱衝!他將壺蓋取出來時就發現這道隱衝,隨即指給趙帆和魏老看。
“小李,你電話中可沒說這件器具有殘啊?”趙帆當即點出,這是為稍後還價做鋪墊的。
隱衝也是殘,會影響整器的價值,但這條隱衝是在壺蓋上,並非壺體,而且也沒有引發脫釉脫胎等問題,所以算不得多嚴重。
威爾斯李很快回懟過去,“趙總,您不會不知道,器無小殘不值大價吧?”
這也是一句行內話,意思是,每一件古瓷器經過幾百年的傳承,如果沒有磕碰等印記,依舊完美無缺,那基本就可以斷定這瓷器是贗品假貨,不值得花大價錢購買。
他將這道隱衝,當成真品的一條驗證。
趙帆哪說得過他?隻得翻翻眼,繼續等魏老郭老鑒定結果。
郭老正在看壺底虛款“宣德年製”,時不時用未戴手套的手指在白地胎上搓搓。再次對魏老點頭,也就是認定威爾斯的判定——康熙朝仿宣德器。
兩者最大的區別就在於胎體——康熙仿宣德器,胎體更白,份量更重。
郭老目光再度回到壺身,從底部開始向壺頸部,一點點細察。
這是鑒定接底或者老胎複燒作偽。
釉色清亮,包漿渾厚,器型完整統一,重心持恒,不是贗品。
老先生還不放心,拿著內窺鏡,配合手電,將壺內部分又仔細看過一遍,最終對魏老點點頭,算是認可這件瓷器為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