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伊克賽斯酒店湧出一撥人,也不等候會議組織方的接送車輛,三三兩兩往印第安陶瓷工坊方向走去。
金盛文與諾傑斯倆人一手三明治一手牛奶,邊走邊吃。
昨天傍晚,威爾斯和譚耀東倆人,終於完成各自三件作品的拓坯成型。昨天晚上,這六件泥坯,將入窯進行第一次素燒。
所謂素燒,就是在八百攝氏度的恒溫中燒泥坯,形成瓷坯。
瓷坯出窯後,用浸釉法施釉,根據製品色澤要求,一次或二次施釉,用還原火燒成。
因為時間關係,大家包括金盛文倆人,都沒能看到昨天素燒以及昨晚的釉燒過程,不過,經過昨夜十多個小時的燒製,現在趕過去,正好能看到成品出窯。
等金盛文倆人趕到印第安陶瓷工坊時,電窯間的門口,擺放著一張長條桌,桌上鋪著絨毯,上麵安放六隻仿汝窯器,正是威爾斯和譚耀東昨天的六件瓷器。
先不論結果,單看這一幕,許多經銷商已經讚歎不已。
嘖嘖,真牛!
六件瓷器,全部燒成,成品率百分百!這印第安陶瓷工坊的水平夠可以的!
現場沒有看到威爾斯和譚耀東兩人中的任何一位,估計昨天熬夜燒瓷,這會還在休息。不過,結果已經出來。
站在桌旁的是銷售部的美女經理蘇瑞,還有一位是年輕的黑人小夥子萊斯利。
金盛文打眼一掃,隨即明白,譚耀東可能已經走了——勝負結果,非常明顯。
譚耀東所作的瓷器,碟形洗、口盂丞、奩式筆筒,造型精雅別致,開片均勻,天青釉,釉色肥厚,光澤潤怡,算得上精品之作。
萬物不能比,一比現優劣。
威爾斯李那三件仿汝窯瓷器,分別是天青釉圓壇洗、月白釉著蓋捧壺水注、天藍釉弦紋樽式筆筒。三器三釉,各具其美,各有神韻。
宋代“青瓷之首,汝窯為魁”絕非浪得虛名,無論釉色的靜謐,還是胎體的精巧,亦或器形的雅致,都似乎有種神秘色彩浸潤其中。
威爾斯所作三件,深得其中味。
一代詩文宗師歐陽修的《汝窯花觚》曾這樣盛讚汝窯,“誰見柴窯色,天青雨過時,汝窯磁較似,官局造無私,粉翠胎金結,華胰光暗滋,旨彈聲戛玉,須插好花枝。”
威爾斯所作的月白釉著蓋捧壺水注,遠觀為粉翠,中觀為月白,近觀為淡青,一瓷三變色,譚耀東能不落荒而逃?
這手藝,這瓷器……
嘖嘖,原本還以為高立青瓷與宋瓷有一拚之力,原來自己想多了。
金盛文呆呆地注視著這件水注,良久無語。
“嘿,西蒙,結果怎麼樣?”諾傑斯推推他,問道。
回過神來的金盛文卻沒有理他,一把抓住那位美女銷售經理的胳膊,語氣急切:“威爾斯在哪裏?這件月白釉水注賣給我行嗎?阿裏漢在哪?我要找他!”
蘇瑞被這位英俊的東方人當眾抓住胳膊,臉色一紅,這是老板的朋友她沒好意思當場發作,隻是努力掙脫開來,“西蒙先生,我們老板在休息室休息,我不建議你現在去打攪他。另外,阿裏漢總經理在辦公室,你在那裏可以找到他。”
金盛文也意識到自己唐突,微微鞠躬致歉,“謝謝你的告知。”
他帶著諾傑斯,擠出人群,朝辦公室方向走去。
“你打算購買那件……瓷壺?”諾傑斯無法用詞語形容“水注”,隻得用瓷壺來替代,倆者還真有點像,不過水注的嘴很短小。
嗯,金盛文鼻腔發音,腳步依舊快速。
“東西確實很漂亮,但你也沒必要……”諾傑斯為跟上他的腳步,不得不小跑幾步追上。
“你不懂。”金盛文放慢腳步,“那是一件已經蘊含一絲宗師意味的作品,這樣的作品很難得,我想買下來品鑒研究。”
“宗師?”諾傑斯腳步一頓,驚詫的站在那裏,連忙又緊追兩步,“你……確定沒看錯?”
這時,金盛文停下腳步,語氣相當的鄭重,“我師傅也有幾件作品,同樣帶有一絲宗師之境,那是他畢生最得意的幾件作品。”
“這件水注上的意蘊,我不會看錯。”他又重複一遍。
“喔哦!宗師!”諾傑斯誇張的張開雙臂,哈哈笑道,“難道說威爾斯會成為下一個達芬奇?或者肖邦?畢加索?貝多芬?這類人物?”
宗師,大師之上,並非中華文化圈獨創,歐美對藝術方麵傑出成就者的尊稱,也是宗師。
金盛文沒在意他口中的揶揄,反而非常認真的辯駁:“不過,他的作品中,已經超越大師範疇,至於有沒有達到真正的宗師之境,我說不準。”
“你是認真的?”諾傑斯對瓷器不太了解,可他了解金盛文。
金盛文點點頭,“我想買下那件瓷器,帶回去讓我師傅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