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貢黑市拍賣,講究的是現場交易。
當然,作為“貴賓”,他也可以選擇拍賣會後付款,可他不想夜長夢多,當填寫交易單的侍者詢問時,李承立即選擇馬上交易。
低聲和朋濟明耳語幾句,確信朋哥清楚之後,李承貓著腰,隨者侍者來到後台。
“還是威爾斯先生慧眼識珠!恭喜你拿到這件寶貝!”接待他的正是盧晟,盡管臉色有些陰沉,他還是擠出一絲笑意。
今晚的事情,實在出乎他的預料,要知道,自己是白紙扇,一向以“智慧”聞名於數字K德字堆,怎料,今晚竟然栽在這場發布會上!
盧晟還是小看“智慧”二字,智慧不是小聰明,不是遇到事情自以為是的靈機一動!它是大見識,還有對人心的捕捉。
李承“憨厚”地朝他點頭微笑道:“盧哥,這幅畫真的出自宋墓?”
盧晟立即從李承這裏找到“優越感”,這家夥不會真以為這幅畫是宋代畫作吧?
西貢黑市舉辦十多年,也有自己的鑒定師隊伍,他們給出的結論是“精仿”。至於說宋墓……從大陸倒貨的掮客,倒是信誓旦旦的這麼說,可古董行中人說的話能信嗎?
盧晟自己都不信!采用這一說法,不過是“自抬身價”而已。
愣頭青、冤大頭、有錢的二貨少爺……一時間,他想到無數評價李承的詞彙。這讓他的心情好很多,笑著對李承點點頭,一本正經地說道:“當然是宋墓出土的!老弟你可是撿著大漏!讓那幫不識貨的東西後悔去吧!”
李承真不想和他寒暄,外麵還有六件宋器上拍呢,可又不敢表現得過於急切,隻得敷衍著問道,“我不知道這幅畫真偽如何?隻是覺得它畫的好看,有氣勢,再說了,當時我站起來反對,如果不出價,說不過去……”
提到這一話題,盧晟的臉色不太好看,當然,不是針對李承,而是那些吵鬧著上拍卻又不競價的人。他已經在尋思,是不是要給某些人一點厲害看看!
不過,他對李承還是挺感激的,搖晃著李承的手臂,“還是老弟厲害,古董這玩意嘛,我不是很懂,但我懂怎麼看人!順眼的人,總是對的!”
“感謝老弟對本次沙龍的支持!這情分,我盧晟記下。如果看得起老哥我,以後有什麼問題,可以找我!”
這是李承最想要的結果——這幅畫的真偽,過些天就能清楚,他很擔心會遭到西貢黑市組織方的嫉恨。
李承很快拿到這幅“簇新”的畫作,簡單檢查一遍後,簽張花旗銀行支票,顧不上和那位盧晟寒暄,再度匆匆回到座位上。
“朋哥,有上拍嗎?”他將畫匣遞給對方,同時追問道。
剛才離開時,他就叮囑拉夫特和朋濟明倆人,萬一有那六件宋器出現,一定要拿下。
朋濟明接過畫匣,遞給他兩張交易單。
兩張交易單,一件是宋青花酒壇,成交價四千五百港紙;另一份鐵棍般的佩刀,成交價隻有八百港紙。這就是黑市拍賣,什麼都上拍,什麼成交價都會出現。
價格很合適,李承嘿嘿一樂。
瞧他的表情,朋濟明笑道,“你小子是不是看出什麼?這兩件,我瞧著,都像新出土的宋器。”
都到這時間,李承不準備隱瞞他,笑著點點頭,“卻是有些發現。”
“哦?”朋濟明立即湊過腦袋,“就知道你小子不簡單!發現什麼了?”
說起對李承鑒定實力的了解,上次石硤尾黑市一行,他就見識過,早就懷疑這家夥在玩幺蛾子。所以,剛才特意配合李承演戲,不過,真正的原因,還沒看出來。
拉夫特也探頭傾聽,盡管不太懂,可也能從李承的表情中讀出,他貌似撿漏了。
李承隨即低聲說到,自己因為器型古怪而關注到雲器。
“雲器?”朋濟明茫然,拉夫特更是莫名其妙。
“那是一種……梯形器物,扁平,古代少數民族用來盛水的物具。”李承比劃著手勢,力圖讓兩人理解。
“對了,朋哥,你肯定知道《宋史郭崇傳》吧。記載中有這樣一句話……郭崇嗜杯,日進鬥酒,祖嚐聞之,賜六方雲器。”
“其中,六方雲器就是我所看到的那件物具。”
朋濟明像看怪物般的盯著李承,難以置信,史書雖然稱不上浩如煙海,但絕對廣博無比,這小子竟然還能記住,其中一部史書中的一位並不太有名的武將傳中的一句話!最可怕的是,他還能將這句話,應用到一件生僻的古董鑒定上!
朋濟明長長地歎了口氣,難怪饒老爺子會收他做入室弟子!
這已經不是博聞強記所能形容,簡直……簡直就是怪物!妖孽!
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李承撓撓頭,嘿嘿笑道,“隻是……湊巧,最近在研讀《宋史》……”
“別謙虛,往下說就是!”話語被朋濟明粗魯的揮手打斷,太傷自尊了!自己精於古籍,自詡史書沒少看,可也就知道《郭崇傳》的大概內容,要說其中某一句話,還真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