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定需要推理,但推理隻能是過程,它絕不能成為結論或者鑒定結果。
這是李承今天在饒老這裏所得到的最大收獲。
老先生對這幅畫作,給出確切的鑒定結果:胡虔的《放馬圖》,真品!
這是他基於對畫作風格、絹帛斷麵所顯示的年代、墨色年代,以及胡虔題跋的書寫習慣等綜合判斷後,得出的結論。
但是,老爺子沒有對李承原本認為的郭崇隨葬品,給出任何結論。
他是一位極其嚴謹的學者,並不會因為推理而給出判定,盡管李承的推理,貌似很有道理。但是,沒有直接證據證明,這些物品來自同一所墓室;也沒有哪一件隨葬品上麵有著郭崇的銘文。
因此,老爺子隻能說,這些東西是五代十國乃至宋初年間的真品,至於與郭崇有沒有關係,不知道!
這就是“銘文”的重要性!
很誠懇的接受老爺子的訓斥,陪師傅吃過早飯,將東西留在老爺子書房,李承準備去學校,被饒恕叫住,他這才想起,剛進院子時對方曾說過找自己有事。
倆人站在院中草坪上。
“老爺子一輩子就那脾氣,我長這麼大,基本上天天挨訓!”饒恕嗬嗬笑道。
今天饒老訓徒,可是當著幾人的麵,當時饒恕很擔心李承下不來台,可眼前這小子還算不錯,始終認真傾聽,態度不錯。這會,擔心他心底有疙瘩,特意拿話潤潤——畢竟這年代的師徒關係已經不同於早年間。
“師傅說得很對,我自己為是了。”對老爺子的態度,李承發自內心的尊重,並不認為這種訓斥,有什麼過份。
“那就好。”饒恕點點頭後,停頓片刻,這次,他問的話題,在李承的預料之中,“阿承,你嫂子和我聊過,說你建議家中去大陸投資服裝製造業?你……怎麼想的?”
李承嗬嗬一笑,“恕哥客氣!你在服裝貿易行業多年,經驗肯定比我豐富,我這不是班門弄斧嘛?”
“也有旁觀者清,局外者明一說嘛。沒事,想到哪說到哪。”饒恕還真當李承不懂行,朝他點點頭,鼓勵般說道。
“恕哥,香江服裝市場飽和,且人工成本高昂,這一點你比我更清楚。”
饒恕點點頭,正是因為競爭激烈,他的貿易公司不得不開辟海外市場,以至於才有今日之禍。
“你為什麼不考慮大陸市場?那裏有著超十億人口,即便隻有十分之一的人富裕起來,市場潛力也不比歐美市場差。”李承很快拋出第二條理由。
“這一點我也有想過,可是……我們沒有設計團隊。”饒恕攤攤手,幾分無奈。
“很難麼?我不知道版權專利,但我猜想這玩意在大陸應該沒什麼用!”李承笑笑,然後做了裁剪的動作,“設計師是培養出來的。在自己的服裝品牌成立前期,完全可以找來歐美日流行款,進行改製,使得它們更適合亞洲人的身材。”
“這個工作,不難吧。”他依舊笑嘻嘻,似乎渾然不覺剛才出了個缺德帶冒煙的主意。
其實,這還真不是先例,香江服裝業,很多都是這麼幹的。
“你這不是很懂嘛,謙虛什麼。”饒恕笑著拍拍李承肩膀,這三大招算不得新奇,但夠用十年。
“你建議去蘇滬杭投資?為什麼?”饒恕收歸胳膊,環抱在一起,這才是他關心的。
“蘇滬杭,自古就是商貿中心,人口基礎大,又瀕臨海邊,聽說浦東正在開發。恕哥,你比我更清楚,這意味著什麼。”李路看看手表,已經接近八點,對饒恕點點頭,結束談話,“恕哥,我去學校了。”
看著師傅這位小弟子的背影,饒恕摸摸下巴的短髯,點了點頭,朋濟明還真有眼光,自己的這位小師弟,配他家小姨子,還真說不上下嫁還是低娶。
他笑著點點頭又搖搖頭。
“一人在想什麼呢?”彭琳琳端著一杯熱茶出來,遞給丈夫,問道。
想起早晨朋濟明離去時拜托自己的事,饒恕隨口說道:“老朋想要我保媒拉纖,你怎麼看這事?”
“好事啊!不過……賽琳那丫頭要比阿承大幾歲呢,性子也冷。”這種事,彭琳琳很自然的站到“自家人”一邊,開始挑剔女方的條件。
“嗨,沒影子的事,胡亂說什麼?”見父親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饒恕立即打斷媳婦的嘮叨,“你和阿棼去大陸,行嗎?要不我和你們一起?”
“你還是在家中休養著吧。過幾天,阿承的摩羅街店麵開業,你還得去幫他們張羅,免得太冷清。”
說起開店,饒恕還真的替李承擔憂,這裏畢竟是港島,他人地生疏的,有人捧場嗎?當然,如果父親出麵,那又是一種局麵,隻是,父親會去嗎?
父親不參與商務活動很多年,會為這位小弟子破戒嗎?饒恕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