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近期我需要回趟夏延,夏收就要到了,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一下,請您允許。”早餐的飯桌上,李承放下飯碗後,主動向饒老請假。
這一年半的時間中,李承不止一次請假,每次饒老都會給他製定相應的學習計劃。
老先生每餐飯食得不多,早已吃完,正在品著一杯清茶。聞言,放下茶杯,眉頭微皺,看向李承,口氣頗為嚴厲,“不準備參加學期考?”
“不,考完再走,這次一定好好考。”李承笑著應答道。
焉能不參加學期考?李承可是吃過牌頭的!
作為旁聽生,李承原本無需參加學期考,可饒老很看中“成績”。
港大是學分製,可學科成績還是會公布的。第一次學期考,李承因為隻上了大半年的課程,考得不算太好,中遊吧,饒老還為此生悶氣好久。等到第二學年的中期考,李承的成績擠進學科前三,老爺子又開心好久。
老爺子臉色稍霽,點點頭,“考試這東西,自隋唐以來,例行千年,是有它存在的道理。對學識而言,它是最後的公平。你千萬莫要被現在那些人的什麼快樂教育所迷惑,那都是騙人的!那是固化階層的一種手端而已。”
老先生怎麼突然提到這一話題?李承有點懵圈,好在饒老繼續說道,“《明報周刊》老查,向我約稿,讓我談談現在風頭正盛的快樂教育。這篇文章,你幫我著筆吧,我的觀點很清晰,那就是快樂教育,要不得!”
《明報周刊》是明報集團下屬的刊物,素來以公平公允自居,在香江中產階級中很有影響。九十年代初,查老將《明報》賣掉,但《明報周刊》卻一直被他握在手中,從未放手。
暈,怎麼來了這麼一篇作業?
自己學的是鑒定是文史是藝術,可不是社會學啊?
快樂教育、素質教育,是進入九十年代後,港島受東瀛的“歡樂教育”之風影響而逐漸興盛起來的一種新的教育理念。
李承沒感覺快樂教育有什麼問題吖?
老先生見他茫然的樣子,輕歎一口氣,這是社會閱曆的缺失,與智商無關。
“所謂的快樂教育,是固化階層的一種愚民手段而已!普通老百姓家中的孩子,沒有作業壓力,沒有高壓施教,確實快樂了,可是成績呢?也必然下滑!可是,中考、大學預科班考試,考核的還是成績!”
老先生指關節重重敲擊桌麵,語氣帶了幾許激憤,“這就意味著,平民的子弟,在中考、高考時,競爭力要比精英階層、有錢人家的孩子低許多!他們沒錢也能力請家教或者送孩子去國外留學什麼。所以說,所謂的快樂教育,其實是服務於富豪與精英人群,固化現有階層的一種教育!”
李承倏然而驚!饒老果然不愧是教育家,看問題的角度,比自己深刻許多。
事實正如老先生而言,富人家的孩子,讀書不好也可以請家教輔導,即便糾正不過來也可以送去國外鍍金受快樂教育的影響不大,但窮人家的孩子,那……可能真的被坑一輩子!
他連忙點點頭,“師傅,我知道怎麼入題了!”
老先生欣慰的點點頭,滋了一口茶水後,又說道,“前幾天我出席港大的一次活動,黃紹倫(港大副校長)聊起過你,他提到邀請你擔任文學院助教,你有這方麵的打算嗎?”
文學院助教?李承從未考慮過這方麵,但聽到這一消息,他怦然心動。
在香江,大學教授活少錢多地位高的一種職業,黃紹倫副校長能有這一提議,絕對是看在饒老的麵子——他是饒老六十年代任教港大時的學生會主席。
難怪饒老讓自己著筆這篇有關快樂教育的論文,原來老先生想要為自己留港大任職鋪路!有了這篇在教育方麵的“真知灼見”,自己就有一定資格談教育,留校任職所受的非議也會少很多。想到這,李承心裏滿滿的感動。
“老師,我聽您的。”他重重的點點頭。
將馬文濤送上北上的飛機後,李承沉下心來備考——想要留校任職,成績單必須出色。至於贗品《秋山圖》一事,被他拋之腦後。
可有人很心急。
宮本神秀坐在套房的外間,茶水不錯,明前龍井,與東瀛的玉溪煎茶各有春秋,可此刻他完全沒心思品味,眼睛盯著內間客廳那緊閉的房門。
就在他和賴尾到來之前的幾分鍾,兩位華裔商人走進那間房。此刻,房間內傳來隱隱約約的爭論聲音——如果感覺對的話,那是在討價還價!
“宮本君,守住本心。”賴尾光賀眉頭微皺,輕聲提點道。
宮本神秀慚慚地笑笑,重新坐直身體,奈何心中不安穩,又低聲問道,“賴尾前輩,如果是真品,您估計成交價在多少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