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高野館長為今天所說的話語致歉，他的本意確實是提醒您，沒想到，讓您產生誤解！”房間中，土方盛美鞠躬的姿勢非常標準，語氣也非常誠懇。
誤解？嗬嗬，李承笑著搖搖頭，高野這老家夥，還真是……能屈能伸啊。
懶得辯解，李承擺擺手，“盛美君，你告訴高野館長一聲，我萬分感謝他的提醒！”
“萬分感謝”四個字，被他一個一個的加重語氣。
土方盛美裝作沒聽見，依然笑著說道，“多謝李桑寬宏大量。”
他的表現，讓李承有點詫異，那天鑒定仁德青銅鏡時，他可是很“毛糙”的，今天怎麼這麼沉穩？
隻聽見土方盛美繼續說道，“李桑，美術館授權我，就疑似仁德青銅鏡交易一事，與您進行談判，還請關照。”
李承一愣。
這戲法怎麼變的？
李承眉頭微皺，這說明高野和明在交易價格方麵有所讓步，這是好事。可是……同樣也有多很不利的地方。
其一，兩家博物館是不是已經沆瀣一氣，狼狽為奸，已經達成統一戰線？也就是說，他們已經私下達成協議，先從自己這裏將仁德青銅鏡底價弄走，然後他們兩家再商討歸屬權！所以，雙方派出土方盛美這麼一位都能接受的代表來負責談判？
在李承看來，這種可能性極大。
如果真是這樣，那接下來的“榨汁”計劃，估計會很難——東來的文物隻有賣給東來人才能賣出好價錢。
得琢磨，如何破局！
其二，名義上，土方盛美是全權談判代表，可是，他真的有決策權麼？他背後的高野和明、土方成頃二人真的不過問？
如果土方盛美隻是個傀儡，自己和他談個什麼勁？豈不是浪費時間麼？
對方是不是正是看中自己在東來待不了多長時間，特意讓土方盛美出麵磨洋工？如果是的話，這兩家是不是有著其它不為人知的密謀？
這種可能性也很大，不得不多想想。
見李承一直沒有說話，貌似沉思，土方盛美也不著急，抱著胳膊站在他的對麵，回想著今天和爺爺的電話。
他今天慌慌張張給土方成頃電話，孰料，土方成頃聽完後，哈哈大笑，得知他的擔心後，又毫不留情的訓斥一頓。
土方盛美很聰明，否則也不可能以“交換生”的名頭去留學，他唯一的短板是，在象牙塔中住得太久，又在那種散漫自由的地方學習，很多想過於理想化。
被土方成頃一頓教訓後，他很快明白過來——眼前這種二合一局麵，對自己而言，無疑是最具談判優勢的！
和爺爺商議完畢之後，土方盛美自覺能掌控今天的談判，所以，他很從容！
“坐吧，喝點中華綠茶？”李承已經回過神來，微笑著招呼土方盛美。
酒店房間中有煎茶茶具，甚至還有免費茶葉，可李承最終還是選擇衝泡兩杯自備的西湖龍井，推一杯給對方。
“謝謝李桑！”土方盛美點頭致謝。
這種直飲的衝茶方式，他還真的沒怎麼經曆過，看扁平挺直的葉片，在玻璃杯中上下浮沉，很想問一句，內地的茶道，就這麼簡單麼？
李承似乎覷破他的心思，笑道，“院外風荷西子笑，明前龍井女兒紅。盛美君恐怕不認識這種綠茶吧，這是內地十大名茶之一的西湖龍井。”
土方盛美應該聽過龍井之名，聞聞空氣中彌散的清幽茶香，拍拍手掌讚道“這就是西湖龍井？果然香馥若蘭。”
他又抬頭對李承笑著說道，“這等美茶，當靜心平韻後細品才是！”
李承笑著搖頭，否定了他的看法：“內地茶道，已經去繁就簡。千利休就曾經感歎過，去掉茶事中為形式而存在的形式，用心促進人與人之間的心靈交流，才是最好的茶道。”
土方盛美眨眨眼，千利休的這句話，他自然聽過，可被李承說出來，他總覺得這句話另有所指，是希望與自己進行一次“心靈交流”？
想起爺爺的囑咐，他堅持不先開口談交易的基本準則，興致勃勃地與李承聊著千利休的茶道與內地茶道的異同。
一杯清茶，三泡去香。
李承抬手腕看看手表，忽然問道：“盛美君，理化分析報告，還有碳十四的報告，應該出來了。我想複印一份帶走，應該沒問題吧？”
“應該出來了，複印？當然沒問題。”土方盛美想想，這要求不過分，畢竟是他貢獻的藏品，很利索的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