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朋濟明帶著那幅吳門唐申的畫作,來到饒家別墅。李承正跟在老爺子身邊,比劃著學太極劍呢。
老爺子練習的是陳式太極劍,全套共六十三式,一整套下來,輕靈柔和,綿綿不斷,重意不重力,說不出的瀟灑。
可李承呢?朋濟明忍禁不住,扭過頭嗤嗤笑得肩膀亂抖。不僅他在笑,二樓饒棼夫婦還有幾個孩子,也趴在欄杆上笑個不停。
沒辦法,誰讓李承握著劍像隻大馬猴,姿勢別提有多別扭,動作斷斷續續,一看就知道是初學,而且是自我臨摹。
老爺子並沒有停下來指導的意思,依舊按照自己的程式練習一遍,李承隻能跟在老爺子身邊,時不時停下來,學習他的動作。
學習太極劍,算是李承的突發奇想吧。
自從上次遭遇大貨車後,他已經很少出門晨練,要麼在家坐俯臥撐,要麼就在萬惠小區內跑跑。今天早晨來老師家,見老師的太極劍行雲流水般,他不知不覺的將自己代入——如果自己能在艾爾瑪湖莊園,來這麼一手,是不是足以讓老巴頓他們傻眼?讓泰勒崇拜?
所以,才有這麼一出。
當然,李承其實還想著逗老爺子開心。
十分鍾後,老爺子一趟太極劍下來,微微出汗。李承立即遞過去毛巾,順手接過老爺子手中的長劍,納入花梨木劍鞘。
等他忙活完,老爺子已經氣息均勻,“你是真想學?”
其實在俠州,太極劍健身並不流行,絲國北方的老頭子老太太練習更多些。
老爺子因為在北方待過很長一段時間,與當時在劍閣教學的陳發科(陳氏太極第十四代傳人)相識,得他傳授的這一門健體太極劍。
老爺子還真的堅持下來,這些年身體一直不錯(並最終活過百歲),也不知是不是與這路太極劍有關係。
不管怎麼說,這應該是一套好東西。聽老師發問,李承不假思索的點頭。
“那好,從明天開始,每天提前半小時來家中,我教你。對了,今天抽空買一柄……”老爺子笑著將毛巾搭在李承肩膀上,打量一下他的臂展和身高後點點頭,“買一柄八十五公分、重量不要超過八百克的立脊劍。”
對這位小弟子,他越看越滿意,至於家中的那幾位……哎,還是不提了。
“選劍有什麼標準麼?老師。”李承撓撓頭問道。對這方麵,他一竅不通。
“喏,你看看。”
老爺子探手將自己的長劍從劍鞘中取出來,用右手的食指與中指並在一起,托在劍身距護手一寸處的位置,長八十厘米的劍身完全平衡。
“第一點就是重心平穩。”
“第二點麼,就是韌性與強度,你可以這麼測試。”老爺子又將劍尖朝下,插地二寸,驟然鬆手,這柄長劍依然直立沒有絲毫的搖擺。
咦?這次李承看出點名堂。
老爺子通過橫平豎直,來檢驗長劍的重心和強度,簡單有效。
“至於韌性的第二種鑒定方法,其實就是折彎。”
他一手持柄,另一手夾住劍首,緩緩發力向外,很快呈現九十度的弧形,然後鬆手,劍身來回晃動幾下,又快速回位。
喲,老爺子的長劍,看起來挺舊的,沒想到,質量很不錯啊。不是什麼名劍,這點,李承還是能看得出來的,隻是保養的很好。
等師徒談完話,朋濟明過來打招呼。
饒老看了眼他手中的畫筒,“阿明來啦,這是又入手什麼好東西讓老頭子我開眼?”
“您老真是慧眼如炬,挺有趣的東西……就是看不懂。”朋濟明腆著笑臉,說著昨晚和李承商量好的話。
倆人昨晚商議過,讓老爺子看看,探探饒老對‘唐寅弟弟’這一‘猜測’的態度。
可這事李承自己不敢——上次因為郭崇墓葬一事,老爺子已經批評過他‘胡亂猜測做不得鑒定’。這不,朋濟明隻好繞著彎來問老爺子。
“行了,別和我打馬虎眼,跟我去書房。”他說的是朋濟明,卻拿起劍鞘,在李承背上輕輕磕了兩下。
嗬嗬,老爺子心底透亮。
吳中唐申的黃表紙畫作一打開,老爺子也有點暈,沒見過這麼隨意的畫作。
老爺子拿著放大鏡,細細看了一遍後,倒是提出一些新的看法,“你們有時間的話,去找找周臣的畫對比一下。我感覺,有點周臣畫作‘古貌奇姿,綿密蕭散’的味道。”
“周臣?師傅您說的是東村先生?唐寅的師傅?”李承問道。
老爺子點點頭,放下放大鏡,“周臣一生,教出吳門畫派的兩名中堅,唐寅和仇英。可他自己卻並非吳門畫派中人,而是繼承了陳暹的院體畫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