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同高田時雄吃了頓午餐,李承準備告辭。
他原本以為對方此次來江城,隻是為了和自己交易,現在交易完畢,下午是不是就可以回東陸京了?哪知道,高田竟然絲毫沒有回程的意思。
李承旋即猜到他還另有事情。
剛好,自己還想著將三件套青花三友盆送回家——施老和饒老,都提到這套瓷器換回來後,要看一眼的。
高田時雄卻開口說道,“李生,有件事,不知……”。
他的表情,有些遲疑和猶豫,讓李承有些好奇,“高田先生,有事?”
“李生長居江城,又是知名古物鑒賞家,前段時間,江城《秋山圖》一事……您清楚麼?”他的問話看似隨意,可雙手卻不自覺的握起。
呃?又是一位谘詢者。
馬文濤,你個混蛋!弄一幅贗品試什麼水?現在好了,有心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到江城了!弄得老子心驚肉跳的!
此時,李承忍不住在心底又將馬文濤痛罵一頓。
心底惱怒,可表情上,李承已經鍛煉出來,很自然,回答的也很“坦然”:“不僅聽說過,我還上手過。”
“哦?那太好了!請李生一定仔細說說您的觀察。”高田時雄大喜,雙掌一拍後,對李承來了一記深鞠躬。
他如此鄭重,一定是受人所托,再度來江城尋訪蛛絲馬跡。
李承也想打探一下和國對此事的反應,索性回到座位上,又示意高田坐下,“那是一幅贗品,怎麼,高田先生感興趣?”
高田的笑容有點幹,“李生,不瞞你說,小山美秀子大人是我師傅長澤規矩也的故交。”
李承有些明白,他此行俠州,怕是受美秀美術館的囑托,順道查查《秋山圖》的事情。隻是……李承有些不明白,德川美術館的高野和明應該很清楚這件事啊?
怎麼不問他去?
嗯?不對!李承又想到另一個問題。
上次自己去和國,高野和明與其他人交流過程中,提都沒提贗品《秋山圖》一事,似乎從未發生過。而自己,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未曾提及。
難道……購買此畫的宮本神秀、鑒定此畫的賴尾光賀,還有最後來江城的高野和明,三人難道將購買贗品《秋山圖》的事情,隱瞞下來了?
一定是這樣的。
還有另一處疑點,自己之前未曾想過——宮本神秀為什麼要替德川美術館購置一幅明知道來自美秀美術館的黑貨?
難道不擔心因此發生糾紛麼?
嗬嗬,越琢磨越有意思啊。
高野和明的事情,李承自覺得沒必要為他隱瞞,可以告訴高田時雄,但需先搞明白其中的彎彎繞。
他揉了揉眉心,似乎在回想,三五秒後抬頭,看向高田時雄,“那幅畫作,贗品確鑿無疑。雖然仿製品很精妙,可墨色、印泥,還有絹帛的做舊處理有些許瑕疵,我曾經觀摩過真品,發現兩者之間些微區別的。”
“這樣啊……”高野和明撫著短髯,沉思片刻,又問道,“李生……能判斷作偽者何人麼?哦,我帶來了六幅贗品字畫,都是當世贗品名家仿作。煩請李生看看,其中是否有與贗品圖筆墨近似?”
我去,還有這操作?
看來美秀美術館,這兩年就沒少下功夫尋找當年的盜賊,他們找來眾多贗品畫作進行比對,還真是個思路,如果不是情況特殊的話。
《秋山圖》的仿製,涉及到美工、絹帛、字跡、墨色、印章、歲月痕、裝幀等至少二三十個小類別,普通的作偽者,真心完成不了。
出手的,要麼是團隊,要麼是仿製名家。當世出色的仿製名家,數來數去,也就那麼十來位,美秀美術館一口氣找來六幅,接近一半。
隻是……他們根本沒想到,無論是馬文濤仿,從不是為了獲利;而杉木拓也仿,是出於任務,他更擅長瓷器仿,所以,市場上根本沒有這兩人的仿作。
拿別人的仿作,想要對比找到這兩位,無疑是緣木求魚。
既然沒問題,又能見識更多的書畫贗品,為什麼不答應?
李承很爽快的答道,“行,這個忙,我可以幫的。”
高田時雄大喜,將房間中的玻璃桌收拾幹淨,又從那隻巨大的皮箱中,抱出六隻畫筒。
李承幫忙接過兩隻,拿住。
打開的第一幅,李承瞜一眼後,不由自主的嘶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