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李承交付五千定金,又安排吳偉回賓館一趟找饒恕——他常年在國內跑,這次老爺子生病,興許帶了現金。這趟回去,剛好把車後備箱的東西,往賓館送一趟。
三人轉身離開,那位老板眼睛盯著他們的背影許久。
“大哥,為什麼要賣給他們?”那位和李承交易打過交道的小四,探頭問道。
“小四啊,你還不懂。”那位攤主搖搖頭,沒再說話。
潘興是中州人洛城,從八十年代就開始倒賣各種文物,最近幾年,依托煙澗村,倒賣那裏的贗品青銅器,也會走鄉竄巷收購些老銅器,北上南下,生意做得越發歡實。
走南闖北多了,也就練就一副看人的好眼力。
剛才那年輕人鑒定實力不俗,站在那裏,透著股儒雅氣質,所以他在李承購買銅爐之後,選擇將這件精品遞給對方看貨……事實證明,他沒看錯,李承確實能出高價。
他同樣看出後來站出來的趙帆以及最後現身的吳偉。
盡管不知道李承的身份,可這種人,能不得罪,還是別得罪。
所以,趙帆的那句帶有相當性質的“威脅”話語,讓他很不高興,他還是選擇退讓——自己這幫人雖然說彪悍,但那要看和誰比。
與其得罪,還不如接個善緣。
更何況,這件青銅鼓,能賣出十萬塊,如同那位氣質的中年人所言,價格不低。
潘興將青銅鼓重新收入座下木箱中,其他客人詢問,他借口已接受定金為由回絕。又回頭看了眼自己的堂弟小四,見他有點不高興,便問道,“小四,黃老板和客人說今早來這裏?”
堂弟小四點頭嗯了一聲。
潘興擺擺手,“你去趙二家定個包廂,咱怎麼也不能怠慢了客人。順便幫阿魯他們買點早點,今兒起得早,大家都餓了,稍後還得盯攤呢。”
這條街因為鬼市的緣故,早茶店開得都非常早。
李承和趙帆這會也在吃早點,兩人選擇臨窗的一桌,外麵天光大亮,吳偉回來也能一眼看見。
廣式早茶花樣豐富,盡管隻是街巷店,可依然很快擺出一桌,都是淩晨上的蒸籠。
三隻一屜的蟹黃包,咬一口湯汁順著嘴角流,那個美味啊。小塊粉蒸排骨,裹著糯米,油而不膩,香氣撲鼻;幹蒸燒賣,外包蛋皮,黃澄澄的荷葉邊,又誘人又美觀……
李承原本有些沮喪的心情,很快就被美味重新激活。
賣不出去又能怎樣?十萬塊錢,折合三萬多點夕元(黑市彙率),買這麼珍貴的國家一級文物,多劃算的事啊!大不了,自己收藏好了!
“東西那麼好?有什麼說道?”趙帆咽下一隻燒賣後,擦擦嘴,笑著問道。
他與李承逛過不少次市場,還真沒見過李承因為貨品而失態,這是有史以來的第一次。
嗯,李承邊吸溜著灌湯包中的燙熱湯汁邊點頭。
這件東西,他不打算瞞著趙帆,否則以後沒法相處,等消滅掉這隻灌湯包之後,他放下筷子,“趙哥,那可是鼓動人心呐。”
鼓動人心?什麼鬼?趙帆莫名其妙。
一看就知道沒文化。
李承探頭低聲,將自己對這件青銅鼓的判定結果,一五一十的告訴趙帆。
秦獻公這麼牛?兩千三百年前,就知道“宣傳”的威力?還運用的如此巧妙?
我去!鼓動人心竟然這麼來的?趙帆直接聽傻了!
“所以啊,咱老祖宗是真的聰明。”末了,李承感慨一句。
不理這個沒文化,李承再度拿起筷子,又來了一隻蟹黃包,嗯,真是享受啊。
許久,趙帆回過神來,低聲問道:“阿承,那什麼櫟陽鼓,你買下後,準備怎麼處理?”
“放心,我不會賣給夕羨人的,大不了自己收藏。”李承笑著說道。
“那就好。”趙帆鬆了口氣。
這件珍貴的文物,在他眼皮底下流到俠州,這與他多年來堅持的信念相衝突,可是,李承又是好兄弟,就在一個小時前,還答應幫忙購買媳婦看中的店鋪……
他且糾結著呢。
就在剛才的某一瞬間,他甚至起了去報警的念頭,讓警察把那攤主抓起來,直接罰沒那件珍貴的戰國秦國青銅鼓……
隻是他最終還是壓下這一念頭。
畢竟在俠州廝混兩年多,多少受到一些資本主義思想影響,李承的幫忙,堪稱他最近兩年業績攀升的最主要原因,如果真的去報警,估計兩人的交情,也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