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老在樓上?”將手中原石放下,李承抬手指指二樓。
“樓上?沒啊,他每天中午回家吃飯,一直說我做飯不如我媽。”
施盼迪的微笑“抱怨”,讓李承一愣,這老爺子,葫蘆裏賣的什麼藥?說袁哥收了東西讓幫他看一眼,怎麼他自己不在?
不對!李承很快反應過來,根本就沒有“看東西”一事。
估計是老爺子判斷不準自家女婿涉足翡翠玉雕行當未來會怎樣,讓自己過來幫忙判斷一下,早晨在學校大門口,施老爺子放不開麵子談生意,特意找“看東西”做借口呢。
難怪進門時袁衍方和施盼迪倆人都一副意外的表情,估計他倆都不知道自己為啥過來。
這就是老一輩的文人。
想明白之後,李承索性自己拿過一張小凳子,坐在這堆原石前,又對施盼迪擺擺手,“施姐,你去做飯,下午還得去上班吧?”
施盼迪是《文彙時評》主編,上班也就看看稿子寫寫文章,不算忙,所以中午還能回來給丈夫及女兒做飯。
“誒,那我不管你啦。”她匆匆回到廚房。
也不知袁衍方在前麵和人談什麼,十多分鍾都沒有結束,李承在已經從這一堆小料中挑出七八塊有貨的,單放在一邊,準備找時間擦擦看,自己的眼力有沒有退步。
九十年代北玉的原石,品質還是有保障的,不像後世,磚頭料、河灘石都能拉到國內賣錢。賈鄭廷剛入玉器行時,就買過霧露河的河灘石,價格還不低。
這一堆,八百斤,有些已經開了餅幹窗,手法一般,大多數還是蒙頭貨,挺考較眼力的。
李承越挑越有感覺,左手握著的這塊,黃皮白霧,底子有點灰白,雖然沒有激光手電,可他感覺這塊裏麵有出高種藍水的可能。
“咦,阿承,你還懂這個?”袁衍方送走客人,來到後院,見李承對著太陽在看鑒玉皮霧,又見他坐凳旁單放著一堆鑒玉,哪有不明白的。
“袁哥,這批貨不錯啊,你賺大了。”李承站起身,將手中的那塊藍水料遞給他,拍拍手笑道。
“是麼?我不懂這些,這批料是大吉行他們勻給我的。”他看了眼廚房,又悄聲說道,“別告訴你施姐,這是我拿來練手的。”
難怪全是小料和蒙頭料,這種料確實適合練手——看皮色、看鬆花、看癬、看裂、看綹、看蟒紋,以及練習解石,都非常不錯。
“大吉行的老板我記得姓楊?”說起來,大吉行也算是同行,店址在尖沙咀俠州酒店商場,主要售賣金玉飾品,兼售古玉古瓷。李承知道這位老板,但沒打過交道。
袁衍方點點頭,“絲國人,上次他公司幫馬來的一位客戶,定做一件文山子,客戶不太滿意,後來找到我重新改了一下,接下的交情。”
“他覺得我手藝還過得去,讓我幫他們定做玉雕,論件計價,利潤要比刻章強得多。這不……我尋思著幫人做也是做,自己兼著做一些,不也挺好麼?”
袁哥的想法很樸實,不是為了鑒玉發財,而是為了琢藝,很穩妥,施老白擔心一場。
李承又想起一事,搓搓手,“袁哥,那楊老板……人品怎麼樣?我要是從他那囤一批原石,你覺得靠得住麼?”
“囤原石?你瘋了!你又不做玉器生意,囤那玩意幹嘛?穩重點!”袁衍方眼睛一瞪,將手中的那塊原石拋給李承,“想要玩石頭,到我這裏拿兩塊回去,別整那些懸的。”
這話……李承聽著既感動又無語啊。
自己是真想囤一批貨,可怎麼就成了他們眼中的“不穩重”?
無論是饒棼、饒恕兄妹,還是朋濟明、施盼迪,袁衍方,雖然喊李承小弟或者小師弟,其實,在許多時候,都見他當成家中晚輩看待。
所以,當李承提到囤原石時,袁衍方自動將自己當成長輩,訓斥一頓。
相對而言,對李承也不錯的四叔家和彤叔家,卻不太一樣,也許他們倆家習慣於以“投資”的眼光看待人,商業嗅覺敏銳,對李承的很多意見,都能聽進去。
算了,不和袁哥費口舌,稍後去找彤叔,他家的金大福,每年都要囤積不少原石,完全可以走他的路子,量大,管飽,還好說話。
“袁哥,你的切石機呢?這塊料子,我感覺肚中有貨,要不咱先擦開來瞧瞧?”
李承的這話,袁衍方很讚同,問問廚房的施盼迪,午飯還得要十分鍾,得,時間夠用。
施石齋做印石生意,自然有切石機,就在廚房隔壁的工房中,挺老的腳踩式切石機。
李承還真沒玩過這種,試了一下,和縫紉機的工作原理很相似。
腳踏板為動力源,皮帶連接工作台上的轉輪,帶動副輪,也就是刀片,可以切割,刀片更換成砂輪片,就變成擦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