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沒能揭開身世之密,可這趟信宜之行也並非全無收獲。桌上那一對銜杯舞馬賞瓷,還有那件高約四十公分的佛寶銅軍持,絕對是意外之喜。
吳偉在整理行囊時,看到這件已經重新鼓起來的銅瓶,驚訝地合不攏嘴。周典難得的撇撇嘴,一副“你真沒見識的樣子”。
真正應了那句話——會者不難。
下午修複銅瓶,周典全程觀摩,甚至可以說是修複主力。
一開始,他也認為癟成這樣的銅瓶,怎麼可能修複?可結果很打臉。
銅瓶修複一直是個大難題,直到啤酒被發明。
李承在銅瓶中灌入半瓶啤酒,然後塞緊注水口和流口,讓周典搖晃十分鍾搖晃一次,銅瓶癟下去的肚子,奇跡般重新鼓起。
氣體膨漲,原理人人知道,關鍵在於合理應用。
每過半個小時換新鮮啤酒注入,換了兩三次啤酒之後,銅瓶瓶腹恢複了八成。
折痕處,又被李承用擀麵杖輕輕擀攆,瓶子細微的凹陷部分就會漸漸凸起,最後整個瓶體再度變得渾元如一。
整個修複過程,把周典都看傻了。
吳偉探頭往內間看了眼,李承仍舊在打電話,已經半個多小時,不過,這個電話應該不是泰勒小姐的了——嗬嗬,他說話的神態,沒那麼黏糊。
吳偉猜測的還真沒錯。
剛和泰勒打完電話,接受她的軟語安慰後不久,就接到傑哥的來電。
傑哥性格溫和,和他相處挺愉快的,自己又拿了他的愛車,李承和他在電話中嬉笑幾句致謝。車的事情,聊得不多,倒是傑哥對他尋親一事,問得比較多。
得知幾條線索全斷,查證十八家失蹤嬰幼兒家庭資料也沒什麼收獲時,傑哥那邊沉默了許久,又說道,“阿承,把你查到的十八家失散嬰幼兒家庭資料,給我發一份傳真。”
傑哥在電話那邊很快解釋道,“深城南山區的華僑城集團老總任客雷,組織北部灣開發高峰論壇,半個月後在茂名舉行,邀請我去參加。我尋思著是不是也可以幫你找找。”
這態度,讓李承微微疑惑——無論是四叔還是傑哥,貌似對自己尋親一事,關注稍過,笑著道,“會不會給您添麻煩?”
“哪裏話,順手捎帶的事情。”傑哥哈哈一笑。
李承琢磨著,讓傑哥代找?也成,總之不是壞事,便利索的答應下來,稍後用酒店的傳真機,給他發一份傳真資料。
電話那邊,李加傑掛斷電話後,揉揉眉心,很快又撥通身在劍閣的父親電話,兩人又商討幾句。四叔對李承尋親不遇,是有預估的,不算驚訝,隻是叮囑李加傑持續關注。
……
如果說自己的身世還可以明察,那爺爺李沛偉的事情,由於涉及太多隱晦內容,稍不注意就會觸及底線,李承隻能暗訪。
第二天中午,在信宜市僑聯辦的人得到消息,迅速派人前往西江溫泉賓館拜訪時,李承已經悄無聲息抵達蒼梧縣新地鎮。
其實,蒼梧縣與信宜市直線距離很近,兩者隻間隔一個縣級市岑溪。但這一段路並不好走,207國道橫穿雲開大山山脈,所以,地圖上三百多公裏的距離,整整跑了六個小時。
新地鎮是進出雲開大山山脈的要衝,蒼梧縣有名的山貨集散地。它的東麵,就是蒼梧李氏故居所在地大坡鎮。如果資料沒有弄錯的話,爺爺李沛偉小時候就生長在這一帶。
爺爺身上的謎團有兩處,一是身世,二是他的一生技藝跟誰學的?
有關爺爺李沛偉的身世,這點李承反而不太關注,趙帆提供了一份相對詳細的資料,這份資料中,基本完整的描述李沛偉的出生。
李家原本並不富裕,但是,自從出了個李任潮,李家迅速崛起成為蒼梧有名的人家。
李沛偉的母親胡璉女士,出生於新地鎮的貧農家庭,1914年經人介紹前往李家為傭,由於年輕且心靈手巧,被安置在二夫人雙秀清房中侍候。
二夫人雙秀清是滿清沒落貴族的後人,家中地位不算高,盡管對胡璉不錯,可最終,連陪房姨太太的名份都沒有為胡璉掙得。
高門大院,未婚生子的丫鬟及兒子,生活可想而知。
在1929年,李任潮經曆人生對低穀時,李家開始尋求退路,部分子女前往俠州居住,至於胡璉和李沛偉,再無消息,就此失去記載。
李承此行新地鎮,就是想要循著胡璉女士這條線,看看能不能查到些什麼。
他很懷疑,1929年李家大遷徙,胡璉女士和爺爺李沛偉,隱居到鄉下,否則不可能沒有消息的——要知道李家七子九女,個個記載明晰,來曆清楚。
而且極有可能,在鄉下隱居期間,爺爺李沛偉有了自己的際遇——學會製瓷和製玉的高超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