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匣是後配的,稍顯大,搬動時,裏麵的東西,謔弄謔弄的晃蕩。
將蓋子打開,李承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裏麵卷吧著兩卷帛絹,破破爛爛的散發著濃鬱的黴味,露出帛絹背部有著大麵積的褐瘢,這是千年絲絹出土後未做好防護,快速氧化的結果。
暈!李承連忙將木匣再度蓋上,這玩意……說是絹帛,其實脆得很,稍不小心就會變成一堆蝴蝶碎片。
“阿偉,去車裏把白芨膠、排刷、塑封袋拿來,對了,還帶兩根挑杆……”想想自己車中沒挑杆,李承抬抬手,喊住吳偉,“算了,我自己去吧。”
他腳步匆忙往外走,迎麵撞上兩人,是駱淮,還有今天拍賣會主持的那位老者,正往屋裏走。
“李老板看完了?”駱淮抬頭笑著招呼。
“那兩幅絲絹品,你們也沒做個保護?粉得很徹底,得趕緊處理一下,免得真得全毀了。”李承朝兩人點點頭,語速很快,腳步同樣很快,從兩人身邊走過。
“這李老板很懂行?古畫處理也會?”那位單姓老者回頭瞅瞅李承背影,問道。
駱淮搖搖頭,低聲說道,“看樣子應該會,小黃的客戶,我不太了解,俠州的富……”
一抬頭,吳偉正站在門口,駱淮頓時將“二代”這個詞咽下去,笑容有點尬,“那邊在烤羔羊肉,你也去嚐嚐吧,大西北的灘羊,還是不錯的呢。”
“謝謝,不用。”吳偉嘴角一翹,笑容怪怪的——老板被人當成富二代,富一代還差不多。
兩人走進西廂房,立即瞥見李承單獨放在一邊的十多件物品,相視一笑,這位俠州年輕人眼光不錯,胃口也不小,確實是個好的出貨渠道。
單姓老者全名單德芳,如李承所猜,三門峽人。此人不僅是當地頗有名氣堪輿師,對羅羅、日課、玄空學、葬法及形家,都有所涉獵,相宅點墓什麼的很精通。
他是駱淮的重要合夥人之一,主要負責相墓點穴,以及墓葬品初步鑒定估價什麼的。
不過,相比堪輿,他的鑒定能力就要差一些,仲麻呂的墓葬,愣是沒認出來,至於說文物急救,更不會,所以才有兩件絹帛品粉毀成那樣的事情發生。
稍後的報價和還價工作,會由單德芳來完成。
吳偉在現場,兩人都沒說話,隻是,眼神頻頻交流。
李承很快拎著一隻袋子進來,對兩人點點頭,“兩位幫幫忙,炕台收拾一點空。”
一張大宣,鋪在炕台上,鎮紙壓好,又將工具取出來,放在右手邊。
李承忽然想起一事,嘈!自己這邊忙活半天,習慣性的準備急救,駱淮這位主人可還沒開口呢。
拿向木匣的手停頓下來,抬頭問道,“駱老板,這兩幅帛畫什麼內容?要不要先談好價?”
“百分百都是唐代東西,都是好東西。”今晚拍賣會的主持人開口說道,“一件是潁王李沄落款的金碧山水圖,另一件是儲光羲的手卷。”
我去!這兩人都是中唐名家。
李沄是唐玄宗李隆基的第十三個兒子,封為潁王,後改名李璬,安史之亂後出任益州大都督,劍南節度使。唐玄宗南巡益州,就是他打的頭站,可謂中唐一代重臣。
李璬在詩文繪畫方麵頗有美名,書學歐陽詢的真、隸,畫摹李思訓的金碧山水,王維曾經做過相當長時間的潁王府舍人。
仲麻呂王與維是至交,且仲麻呂很受唐玄宗看重,所以,他的墓葬中出現一幅李璬的金碧山水,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