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番話是老楊說的,沒料到裴五轉眼打臉,他連忙伸手拉一把裴五,“老裴,你啥意思?不是說好過來看看麼?”
裴五似乎一臉茫然,似乎忽然醒悟過來,又堆滿笑容對李承致歉,“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太喜歡虎公的畫作。我沒撬杠的意思,你先請……我就是琢磨著,這不兩幅麼?你先挑走一幅,剩下的那幅,我提前給烏老板說一聲,預定了。真不是故意的!”
一臉真誠的樣子,讓李承如同吞了隻蟑螂。連老楊也被他弄懵了,不知這話是真是假。
張善子的畫,真的這麼好麼?
說起來,張善子的虎,畫的確實不錯,但存世量很大,有過千幅,並非市場稀缺品,這也是張善子的虎圖始終拍不上價格的原因之一。
李承盯著對方的眼睛很長時間,直覺告訴他,對方百分百是故意的,隻是不明白這惡意從何而來。他忽然笑笑,“沒事,既然這位先生這麼喜歡,那我就割愛吧。”
又對烏老板擺擺手,“這虎圖我就不挑選,都讓給這位先生吧。”
大喜大悲大怒的情緒波動時,絕不出手,有人爭搶撬杠時摸不準路子時,絕不出手,這才是理智的買家。李承看起來年歲不大,可古董行生意經並不少。說完,他將主客位置讓出,嘴角翹翹,對裴五示意,你可以上手了。
裴五有點懵,真讓他買這幅畫時……沒思想準備啊!
他剛才那番話,就是演戲,其本意就是抬價,讓李承買這幅畫時,不大不小吃個暗虧。裴五自以為做得很聰明,這麼神不知鬼不覺的墊一句,大家就會真的把他當成“虎公迷”。
孰料,對方怎麼說放手就放手?這也太幹脆了,幹脆得讓人害怕!
直接甩開,連崩都沒打一個!
這在古玩行,叫做狠勁——心頭好說丟就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
李承這麼一表態,裴五頓時有點後悔剛才的話說得孟浪,這會自己要真的買,那就是徹底得罪死這位,如果不買,道歉一番說不準還能回旋。
他腦袋瓜也算轉得快,連忙擺手,人往後縮,“別!別!剛才我不是已經道歉了嗎?是我多嘴!你繼續看你的,我這就去喝茶,算我嘴欠,當我沒說過!”
說著說著,他還真往後溜。
他這麼一縮,老楊立即明白過來,這家夥就是搗亂來的。
他早就懷疑裴五認識對方,而且還有恩怨,隻是在李承這邊沒看出跡象,因而不敢確定。
讓老楊哭笑不得是,呢嘛的,想撬杠你就別縮頭烏龜呀!不就是幹麼?怕個小年輕的幹嘛?
不過,既然裴五自己慫了,老楊也犯不上得罪李承,他腆著笑臉,“對不起呀,我這朋友,就這麼性情中人!你繼續……”
老楊也撤了。
剩下三個進貨商,相互看看,隻覺得今天裴五莫名其妙,朝兩幅虎圖瞅瞅後也退走了。
就剩下烏老板不明所以,剛才還兩人爭搶,這麼會,煙消雲散?
這變化也太快了吧?
心底對多事的裴五,有些不滿——在他眼中李承是個相當優質的客戶,還想著繼續發展下去呢,結果被那家夥瞎搗鼓一句,弄得有點尷尬。
“小老弟……虎圖你還要不要?不要我就收起來了?”烏老板笑眯眯問一句。
“算了,不要了!”李承擺擺手。他對老烏沒意見,可這事畢竟出在邽泰祥,多少都有些連帶。不過,他還算有禮貌的指指門口,告辭,“烏老板,我去門口等阿文,就不打攪了。”
吳偉就在門口,李承對他努努嘴示意屋內,“那個黑瘦的,四十出頭的家夥,安排郭重元查查,到底什麼人?我怎麼就覺得,他對我有敵意。”
想查這幫人的底細不難,找到住處,從前台就能得到資料,郭重元算是本地人,更方便些。
吳偉點點頭,遂即找來郭重元,兩人從邽泰祥門口走了一趟,認認目標。
烏修文很快回來,李承接過文件離開。
見他神情似乎不太開心,烏修文滿腦袋問號……找個機會瞧瞧問了師哥阿昆,得知撬杠風波後,恨得他牙直癢癢——他比他爺爺更了解李承,因而更希望將李承培養成熟客的。
結果,被這麼個家夥給攪和了!
今天本來應該開心一整天的,可最後最後,還被一粒老鼠屎壞了心情。李承確實有點不太高興,以至於他原本還想著去周偉元那裏看看他媳婦回來沒有,結果忘得一幹二淨。
回到酒店的他,照常每天的文字整理工作,依然沒想起周偉元的事。
……
“阿爹,吃飯啦!阿娘做好吃了呢。”周奕霏拽拽父親的胳膊,將其從操作台拉起來。
“誒誒!”幹了一下午活,手很髒,周偉元舉著雙手,親了女兒一口,又說道,“你先去,我洗手換衣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