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楚源遞過來的茶杯,李承問道,“師哥,這次專展,都帶來哪些老爺子的作品?”
“饒老臨《衣白先生摹富春山居圖》,還有《南海唱和集》手跡。”楚源在兩人對麵坐下後笑著搖搖頭,“孫幼新好不曉事!帶了這麼多作品,他那天吃飯時還說,為啥不帶幾件饒老最新畫作。這家夥,有點貪了。”
說得李承一愣,誠如楚源所言,孫幼新,不曉事。
饒老臨《衣白先生摹富春山居圖》,絕對算得上饒老所有畫作中的巔峰代表之一。
世人皆知,《富春山居圖》是元朝畫家黃公望為鄭樗(無用師)所繪,以江浙富春江為背景,全圖用墨淡雅,山和水的布置疏密得當,墨色濃淡幹濕並用,極富於變化,是黃公望的代表作,被稱為“中國十大傳世名畫”之一。
明朝末年傳到收藏家吳洪裕手中,吳洪裕極為喜愛此畫,甚至在臨死前下令將此畫焚燒殉葬,被吳洪裕的侄子從火中搶救出,但此時畫已被燒成一大一小兩段。較長的後段稱《無用師卷》,現北市故宮博物院;前段稱《剩山圖》,現收藏於浙省博物館。
原本殘損,殊為可惜,有沒有整本呢?
有的!
《富春山居圖》一經麵世,就受到畫壇追捧,有多位畫家曾經臨摹過此畫,其中又以“衣白本”“沈周本”最為有名。
明代畫壇宗師級人物沈周,就曾作仿黃公望富春山居圖卷,紙本設色,現藏於京師故宮博物館,國寶級文物,少有展出。
“衣白本”名頭較弱,但也不凡,不凡之處在於它是“背臨本”。
明代萬曆朝進士、畫家鄒之麟,字臣虎,號衣白。他的山水瀟灑、圓潤、蒼勁,在用墨上,他擅長用幹筆焦墨,畫麵濃淡相間,物象樸實簡練。他在繼承了元代黃公望到明代吳門畫派的基礎上,形成了自己特有的繪畫風格,在明末清初的畫壇上有一定的聲望。
鄒之麟與錢謙益關係很好,曾經多次出入收藏家吳洪裕的蘭墅富春軒,最終得以觀摩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
鄒之麟曾提出臨摹此畫的請求,但是,吳洪裕此人喜歡這幅畫到了病態的程度,觀摩可以,他堅決不同意鄒之麟的臨摹請求。不得已,鄒之麟隻能靠記憶回家仿作,這就是“背臨本”——即憑借記憶仿畫原作,而不是麵對原作的臨寫。
正因為不是摹製,因此,就更多了一些自由的空間,更多地摻入了鄒之麟自家筆法,保留了鄒氏特有的麵目與氣韻。此幅筆簡意遠,枯潤相發,隱深峭拔,簡潔孤秀,用筆力深韻逸,格調極高,既保留了《富春山居圖》全貌,又不失其本人風韻。
世稱“衣白本”。
鄒之麟的“衣白本”,素來是研究黃公望《富春山居圖》必不可少的重要資料。
八十年代,饒老在俠州大藏家穀峰家中見到此畫,欣喜異常,耗費一個多月時間,臨摹了“衣白本”,也就是楚源口中的《饒固庵臨衣白先生摹富春山居圖》。
這幅畫高四十公分,長八米餘,絕對是饒老所有畫作中的“超大幅”。
《南海唱和集》手跡,同樣不簡單。
《南海唱和集》是饒老創作的一本詩歌集,共計四十六首,其手跡是饒老七十年代創作的行楷作品,共計三十二幅——有部分是合兩首或三首詩歌為一幅。
這套完整的三十二幅手跡作品,同樣是饒老書法作品中的代表作。
孫幼新竟然還不滿意,豈不是不曉事!
李承聽到此話,臉色變得陰鬱起來,“孫幼新什麼意思,策展方麵,他沒出什麼幺蛾子吧?”
楚源隻是負責押送、保護作品,策展工作由舊金山亞博館負責。
“那倒沒有。”楚源笑著擺擺手,“這次合作是他們提出申請的,在展覽準備和宣傳方麵還是比較盡心的,早十天前,三藩市的電台、報紙和戶外廣告宣傳都已經啟動。”
李承鬆了口氣。
上次見麵,他就對孫幼新的印象不太好,如果這次畫展出什麼岔子,他可不準備善了。
“稍後吃完午飯,我們過去看看?今天應該上畫了。”楚源詢問道。
“行,去看看。”李承點點頭。
中午,在洲際酒店對付一頓,幾人步行前往亞博館。
博物館門口,已經豎起來一塊巨型噴繪廣告牌,上麵寫著“撒毫留鋒,頤指如意——國學大師饒真頤書畫作品特展”,其中,“頤”這個字,被放大了許多。
主題還是不錯的。
“頤”,是周易六十四卦中的第二十七卦,君子觀此卦象,思生養之不易,從而謹慎言語,避免災禍,節製飲食,修身養性。
饒老年少時名為饒伯濂,十五歲,父親饒鍔因病去世,他在整理父親尚未完成的《潮州藝文誌》時,思先考之不易,遂即取“頤”為名,以此自勉自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