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巴羅夫斯克博物館位於政府機構旁邊,一座典型的東正教堂式建築,就是那種帶有蒜頭屋頂的拜占庭風格建築。
在薩馬拉·基路耶夫的陪同下,李承一行參觀了這家博物館。
博物館一共有五個館,日常展出的文物隻有區區三千六百來件,偌大場館,顯得空蕩蕩的。
是沒有文物展出嗎?
當然不是!
極北國遠東地區麵積為六百二十萬平方公裏,哈巴羅夫斯克博物館是遠東地區最大的博物館,在極北國時期,這家博物館有權力征收遠東地區九個州所發現的任何一件文物。這種行政命令式的征集,讓他們倉庫中堆積的各類文物藏品近二十萬,絕對是國際一流藏館的數據標準。
之所以展出與庫存比例如此失衡,根本原因就是沒錢!
九十年代初,鐵幕落下,極北國解體,經濟迅速崩潰,人心惶惶,人浮於事!
再加上領導層變更,新任管理層所做的唯一工作,就是將原本有兩個館展藏的工農兵革命文物以及與原極北國領導人物有關的文物,清理出展覽室,換上一批歐洲傳統藝術品。
除此之外,他們什麼都沒做,沒錢進行藝術品維護,甚至都沒錢翻庫——對倉庫中的物品進行一次全麵的整理、清點及造冊。
按照薩馬拉的意思,維係現有三千多件展出品,已經是他們全體工作人員的工作極限——展出的藝術品,是必須要進行維護的,總不能讓它們破破爛爛的存現在遊客麵前吧,而這種維護是很消耗資金的,工作人員連溫飽都困難,哪來的心情再幹其他事?
李承能聽出,他其實是用這種自我解嘲的方式,為這次倒賣庫藏的行為,找個理由,或者心裏安慰——人幹壞事時,通常都有這種想法:不是我主動的,而是迫不得已。
李承點點頭,表示理解。
五個館中,有一個遠東族群文化館,展出的是遠東地區各個族群的考古物件,兩個極北國藝術館,展出的是十五到二十世紀初極北國藝術品,一個近現代藝術品館,多為極北國時期的藝術品,還有一個館,展藏的是中式古董藝術品。
中式古董藝術品館麵積最小,大約有四百平米,累計展出各色來自中原王朝的藝術品二百二十四件。其中,明清字畫十九件;商周及秦漢青銅器二十多件;各種玉器四十多件;還有黑陶及釉陶器三十多件;瓷器最多,有六十來件,曆史最久遠的是一件有些殘破的唐代四係罐;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物品,譬如秦漢時期的銅錢和馬蹄金、東西晉時期的錦帛、朝珠、官服什麼的。
展出內容,相當精彩。
李承與馬文濤對了對眼神,馬文濤從口袋中掏出紙和筆,兩人湊在一起,開始商量如何從這些物品中挑選出二十件。
數量為什麼翻了一倍?這與中午飯桌上李承的“慷慨”有關。
安格列斯承諾將薩馬拉一家移民到北羨的所有費用,這件事恐怕不是給李承補償那麼簡單,極有可能是他與薩馬拉交易時附帶的條件之一。
中午吃飯時,李承在這基礎上又提出,可以贈送一套紐約房產作為薩馬拉一家到北羨後的落腳地——他在賓臣墟的那套帶地下室的小宅院,直至今日還沒有出售。
這套房產,對李承而言基本沒用,剛好贈送給薩馬拉。
薩馬拉死豬不怕開水燙,反正要離開,猶豫片刻後,便點頭同意為李承再加十件。
二十件在展的中式古董,李承和馬文濤自然要挑選最有價值的。
首當其衝被記錄下來的,是宋代郭思的《瑞馬圖》。
郭思是北宋繪畫大師郭熙的兒子,文淵閣《四庫全書》有其記錄,並為他父親郭思的繪畫理論《林泉高致》作序。郭熙雖然是大師級畫家,可郭兒子的畫風卻與父親迥異,郭思學習的對象是曹霸、韓幹,又因為他曾經很長時間內提舉陝西等路買馬監牧,因而他的“馬圖”備受稱道。
這幅《瑞馬圖》為橫軸絹本設色,縱為三十公分左右,右側過火,燒掉的長度未知,現存畫芯橫幅為八十三公分,畫麵內容為一紅兩褐三匹駿馬奔馳,神采飛揚。
這幅畫上一共出現九枚藏印,最早的是“天下一人”畫押,這是宋徽宗趙佶的印押,最晚的是“秘殿珠林”,這是乾隆朝之後的內務府收藏印章。
《秘殿珠林》與《石渠寶笈》類似,是乾隆八年清宮詞臣張照、梁詩正、勵宗萬、張若靄奉敕編撰,主要著錄清宮書畫中與宗教有關的各類書畫作品。對於編入《秘殿珠林》的清宮書畫,其上必定會鈐蓋“秘殿珠林”朱文長文印。
所以,這幅畫作,有著顯赫的宮廷收藏曆史,至於怎麼流落到遠東,要麼是火燒圓明園流落出來,要麼是庚子事變,當然也有可能是溥儀出逃被極北國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