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柬上吳老在深城的住處,位於蓮花山公園南側的老幹部局家屬院。
抵臨大院門口時,李承忽然意識到不對,馬上喊道,“苗衛,停車!”
泰勒一愣,“歐巴,怎麼了?”
李承撓撓頭,笑容有些尷尬,“我忘了一件事。”
“很重要?”
“上次去吳老家做客,那是羊城越秀東湖別苑,屬於省府大院,吳老夫婦二人帶著大孫女一起生活,這次在深城,住處為福田區老幹部局。”
泰勒不解,“這沒什麼啊?像吳老身份,又在深城擔任多年領導工作,在這邊有住處不奇怪啊?”
“可是……”李承攤攤手,語氣中有些無奈,“可是,吳老大孫女吳楊……她還在不在這邊,就不好說啊。”
聽完李承的解釋,泰勒憋著笑,扭過頭,朝窗戶外吐吐舌頭。沒想到啊,一向精明的歐巴,竟然犯這種小錯誤?這也太……有意思了!
“想笑就笑吧,我承認我記錯了!”李承摟著她的肩膀晃晃。
這下,泰勒終於忍不住,咯咯地笑著,頭抵在李承肩膀上身子直抽抽,下午自己倆人為給吳老孫女買禮物特意跑一趟鑽石廣場,結果對方竟然有很大概率不在深城?
兩人笑罷,趕緊又讓苗衛去附近買一隻果籃帶上。
門外看了眼請柬,熱情地給苗衛指了指方向,最靠裏麵的獨棟別墅,是吳老的住處。
幸虧想起來了,那個小女孩吳楊還真不在這邊。
別墅院門口,已經接到門衛通知的吳老夫婦,正站在門前,笑眯眯地迎接李承和泰勒的到來。在他們的身側,是一對中年夫婦,還有一位七八歲的男孩。
李承落下車窗,對吳老幾人笑著頷首,他的目光在一眾人身上掠過,意外的發現,吳老身邊那位皮膚略黑的中年人,有點眼熟,不禁微微一怔。
等車挺穩,吳老一家人往前迎出幾步,又有吳老家專職安保司機過來開車門。
李承不等對方開門,先行下車,又將泰勒扶下車,回頭對吳老一家正式見禮。
老爺子過來,與李承握握手,又見苗衛從後備箱中拿禮物,嗔怪道,“都跟你說過多少遍,來我這裏,不用帶手信的,你這孩子就是不聽。”
“您老的話,我當然記著呢!不過,這算什麼禮物?”李承擺擺手笑道,“這兩盒花旗參是我農場自產,時令水果滿大街都是,就是意思意思。”
吳老掃了眼,確實不算違規,才點點頭示意吳夫人帶人收下。他又抬抬手介紹旁邊那對中年夫婦,“我女兒吳秀雲,女婿陳建偉,他們也在俠州搵食。”
又拍拍那位小男孩的腦袋,“這是我外孫陳時中。時中,叫叔叔阿姨。”
小男孩虎頭虎腦的,倒也不怕人,湊到李承和泰勒身邊,斜著腦袋喊了聲,“叔叔阿姨好。”
又突然冒出一句,“叔叔,聽我外公說,您是饒老先生的弟子?”
嗯?這句話讓李承一怔,同時也出乎吳家人的預料。陳建偉正在和李承握手,馬上斥責道,“時中,要懂規矩!”
他的這句問話,讓李承挺感興趣,撐著膝蓋和這位小朋友平視笑道,“你也知道我老師?”
“我老師經常提到饒老先生,說饒老先生的敦煌學和古文字學很精湛。請問叔叔,我有沒有機會請教饒老?”
喲,這孩子說話,透著股與年齡不符的老成,話語中的內容,更讓李承驚訝,老成早慧的孩子不缺,可是,七八歲年紀,就知道敦煌學和古文字學,這就不簡單。
他不由得由平視變為蹲著,雙手扶住這孩子的胳膊,笑著問道,“你老師是哪位?什麼時間開始接觸敦煌學和古文字學?《流沙墜簡》看過嗎?”
到底還是七八歲孩子,被李承連續三問,弄得有些慌張,抬頭向外公和父親求助。
吳楠生一臉寵溺神色,伸手將男孩的腦袋摟在腰間,向李承解釋道,“去年,劍州北市學者鄭阿財教授,受邀來汕大擔任史學講師。十二月份,我在家中宴請鄭教授,和他聊到敦煌千佛洞(莫高窟的別稱)。這孩子當時坐在我旁邊,多嘴問了幾句,鄭教授覺得孩子還算聰慧,就把他帶在身邊,每個周末,讓時中跟著學一些基礎的史學和古文字學,還算不上正式的師承關係。”
他笑著補充道,“估計是從鄭教授那裏得知你師傅的消息。”
劍州的鄭阿財,李承還真聽說過,五十年代出生的中青年學者,嘉義中正大學中文係教授,在敦煌學和史學方麵的研究,近年來頗有建樹。
“吳老,恭喜您家出了個天才!”李承抬頭對老爺子笑笑。
又伸手揉揉孩子的腦袋,“鄭阿財教授可是敦煌學的名家,你跟著他好好學習,下次去俠州,我帶你這個小神童,去見我師傅,好不好?”
講真,七八歲的孩子,要是說喜歡奧數、繪畫、音樂、古詩詞什麼的,李承還不意外,可是,文史是非常講究心境的學科,一個孩子會喜歡,就有點不可思議。
因此,李承不免又試了試這孩子的基本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