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日後。墨寰京城,鳳城。
束竹作為陪嫁丫鬟跟著寧映秀來到墨寰,馬車一路顛簸耗時五日才到了墨寰。寧皓天可能是為了表達對這場政治聯姻的補償,還是派人遣送了一馬車的珠寶陪嫁,離開彥凰的時候走得十分風光。那日林不諳來送行,她仍不忍看他傷心落寞還強作歡顏,便躲在馬車裏不肯見他。她明白他的心意太晚了,她的命運已經不由她所掌控猝不及防地便要奔赴到未知的遠方,而此去墨寰,怕是再難回返,她記掛著他,所以必須與他相隔,還給他平靜生活。這樣想著,映秀的心裏仍是一陣陣難抑的失落。
遠遠地瞧見了鳳城門,一路上唧唧喳喳說個沒完的束竹突然安靜下來,嘟囔一聲,“真不知道姑爺長得俊不俊,德性優不優,有沒有別的侍妾,待公主好不好……”清秀的小臉蹙成一團,漾著擔憂。寧映秀瞧著,心裏一陣暖意。束竹這三年來與她朝夕相伴,她性子雖淡薄,但也並非分不清好壞善惡。這姑娘,哪怕仍是蘇娘娘的眼線,可她依然願意親近她的溫暖與甘甜。映秀微的笑了,“束竹,這到底是我嫁人,還是你嫁,我有些糊塗了。”
束竹臉一紅,嗔怒地看著公主。兩個人對視一陣,都呼啦啦地笑出聲了。
馬車停在了鳳凰城門外,按照習俗,此時該姑爺來接新娘子入城歸家了。
這般,此時一群人正抬著鳳轎,在城門外候著了。領頭的黑衣男子對著馬車內的主仆二人朗聲道,“屬下來迎彥凰長安公主進鳳城,長安公主萬安。”說完,身後的奴才們便烏壓壓地全部跪下請安。
片刻。馬車內傳來一聲清冽婉轉的女聲,“你們家主子呢。”
黑衣男子斂眉溫順地說,“太子殿下忙於政事,無法親迎公主,這才托付屬下一定將長安公主平平安安地接進府。”
馬車內,束竹急得眼眶發紅,“公主,您好歹堂堂一國公主,第一天來墨寰,就受到這等怠慢……什麼忙於政事,分明就是在給咱們下馬威!”對於這個時代的女子,出嫁是頂頂重要的大事,男方更不應該有任何禮節上的倦怠,平凡人家尚是如此,更何況是尊貴的公主了。而今新娘子早早來這候著,新郎官卻滿不在乎地派了一個粗使奴才就來接新娘,這對女子來說,該是怎樣的屈辱,還未嫁入府中便已如此不在意,等到公主真正成為太子妃,還不知道要受到怎樣的冷遇。
映秀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麼情緒,沒有答話。她掀開門簾,在小廝的攙扶下優雅地走下了馬車。她走到半跪著的眾奴才麵前,沉靜地說,“那咱們走吧。”黑衣男子不免詫異地抬頭看向女子,似乎是訝異於她平靜的情緒和精致的麵容。
鳳城的天陰陰沉沉的,時逢七月,夏日悶熱得讓人煩躁不已。可是就在漫天的煙雲裏,亭亭立在天地之間的女子恍若出塵,她著了青衫,內裏是白紗底衣,青白之間如同沁人心脾的清泉湧入人心。女子麵目秀美如畫,薄唇尚未點朱紅,兩頰也未染脂粉,讓人看著不像是要出嫁的新娘,倒像是在家繡紅的溫婉寧靜的閨中女子了。而那鳳眼之間波光流轉,卻不見大悲大喜,隻是靜靜地看著你,仿佛有說不盡的婉轉的情緒要流近你的心裏。
黑衣男子愣了片刻,終是恍恍地起身,迎著公主進了墨寰的花轎。
這下……太子殿下應該會喜歡這麼美的姑娘了吧……
城門上,男子如墨的眸子沉寂地看著女子,麵容依舊溫潤,卻流露出難以遮掩的深情與思念。
鳳城。太子府內。
映秀一行人從轎上下來,徑直就進了太子府,亭台樓閣,細水假山,皇家林園的大氣與秀麗巧妙地結合在一起,氣勢恢宏中又流露著溫潤的情懷。寧映秀沒有太多留意這些建築,在她看來,這與她的臨水軒並沒什麼不同,甚至還不如她棲梧山上的水畔居。她被安排在太子府內西南角的醉西樓裏,跟著府內小廝,穿過長長的亭廊,路過姹紫嫣紅的花園,她和束竹沒瞧見太子,卻瞧見了一個曼妙的女子。